王松上前施禮道:“微臣見過兩位帝姬,微臣多謝柔福帝姬的照顧。”
茂德帝姬趙福金掃了王松一眼,漫不經(jīng)心還了個禮,然后把眼光轉(zhuǎn)向趙桓。
“大哥,聽聞你近日忙于政事,難道連見父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嗎?”
柔福帝姬趙多福則是面色發(fā)紅,有些嬌羞,她還了禮,輕聲問道。
“王將軍,聽說李大家重出江湖,她吟唱的那首從軍歌是你所做,是真是假?”
趙桓并沒有回茂德帝姬的話,而是把眼光轉(zhuǎn)向了王松。
王松無奈,只得躬身回道:“柔福帝姬,確實(shí)是微臣所做。臣一路南來,女真人所過之處,斷垣殘壁,殘破不堪,百姓百不遺一、尸骸累累,官軍腐爛不堪、一擊即潰,微臣心中有感,所以做了這兩首詞,還望柔福帝姬指正一二。”
柔福帝姬臉色微紅,似乎有些拘謹(jǐn)。
“將軍雄才大略,所作??滿江紅??慷慨激昂,豪放悲壯,奴家佩服的很。至于從軍歌,雖然字詞平淡,卻是朗朗上口,自有一股豪氣,將軍可否對著園中此景,另作一首詞,也讓奴家開開眼界!”
趙桓笑道:“媛媛,你還不知,王卿家剛才在殿上當(dāng)堂七步賦詞一首。慷慨激昂,豪氣沖天,大哥寫給你看!”
宮人趕緊備上紙筆,趙桓一揮而就,朗聲道:“也只有戰(zhàn)場廝殺的猛士,才能寫得出這樣慷慨激昂的豪詞!”
趙多福仔細(xì)看了一下,輕輕拍了一下手掌,脆聲道:“七步賦詩,竟然是如此佳作,王將軍真乃天人!”
趙佶看了看女兒,平日里只知道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對旁人愛理不理,不料卻對王松是嬌羞滿面,顯然是動了心。
趙福金眉頭微微皺起,似有幾分嫌棄之意。
王松和趙多福距離很近,一股少女的幽香淡淡飄來,不禁有幾分意動。美人如畫,體態(tài)婀娜,靜若處子,風(fēng)姿讓人心醉。
趙桓見王松看向自己,點(diǎn)點(diǎn)頭道:“王卿,既然柔福帝姬讓你作詞,你就做一首吧,也好讓她心服口服。”
王松無奈,肅拜道:“臣遵旨!”
他抬頭看去,只見一處假山頂上,一支支臘梅在峭壁的雪堆之中,迎風(fēng)怒放,絢爛繽紛。王松心中一動,對趙多福道:“柔福帝姬,微臣過去一下!”
趙多福臉色發(fā)燙,低聲道:“將軍小心些。”
趙福金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裝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詞來?”
趙佶眼睛始終盯著來一首??破陣子??,嘴里輕聲說道:“王松之才,天下罕有,你還是稍安勿躁,靜候佳作吧。”
王松走到假山旁,然后一路爬上去,積雪深過腳踝,他爬到假山頂,折了一支含苞未放的枝條。
上去容易下來難,到處都是虛洞,王松連跌了兩跤,渾身都是冰雪。
他下來,拍了拍身上的冰雪,來到趙多福面前,把枝條遞給她,然后朗聲道:“柔福帝姬,這束梅花送給你,插在瓶中,應(yīng)該能開些日子!”
趙多福臉色微紅,眉角風(fēng)情無限,她接過了梅枝,欠身施了一禮。
王松沉思了一下,接過宮人遞上來的狼毫,揮筆寫道: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dú)自愁,更著風(fēng)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王松一首寫完,不待墨干,呵了呵筆,直接又開始在另外一張宣紙上寫了起來:
“風(fēng)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王松看了看自己還過得去的字體,輕聲笑道:“這兩首??卜算子.詠梅??算是微臣送給帝姬的佳節(jié)禮物吧。這第二首也預(yù)示了我大宋歷經(jīng)坎坷,苦盡甘來。”
前一首乃是南宋陸放翁所做,此詞以梅花自況,詠梅的凄苦以泄胸中抑郁,感嘆人生的失意坎坷;贊梅的精神又表達(dá)了青春無悔的信念以及對自己愛國情操及高潔人格的自許。
后一首則是后世偉人所作,偉人在這里所據(jù)陸游詠梅詞,反其意而用之,與陸放翁所寫大相徑庭。陸游寫梅花的寂寞高潔,孤芳自賞,引來群花的羨慕與嫉妒。而偉人卻是寫梅花的美麗、積極、堅(jiān)貞。二者各有千秋,但后一首更能反映眼下的抗金形勢,更能切題。
“妙妙妙!果然是好詞!”
果然,一看之下,趙桓已經(jīng)是眉飛色舞,連連點(diǎn)頭道:“好一個“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王卿家不僅是馬上英雄,就連馬下也是妙筆生花。我朝若是科舉取士,定是野有遺賢。王卿家國士無雙,可謂是大家!”
王松打蛇隨棍,馬上道:“臣破虜多謝陛下贊譽(yù)!”
趙多福看著眼前的兩首詞,一顆心“蓬蓬”狂跳,“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難道他是在暗示什么嗎?
趙福金滿臉驚愕,目瞪口呆,想不到一介粗魯武夫,如此才華橫溢,竟然出口成章,七步成詩,可謂天下奇才!
趙佶乃是大家,盡管大宋朝在他手里烏煙瘴氣,民不聊生,但此人在詩詞歌賦上,卻是極有天分。
趙佶仔細(xì)看了一下三首詞,沉迷不已,連連點(diǎn)頭道:“好!好!好!王卿家天資之高,恐怕我朝之蘇東坡也頗有不如。王卿家倘若有機(jī)會,可以常來龍德宮,和本道君探討一二。”
王松臉上一陣發(fā)紅,趕緊謙讓道:“稟告太上皇,一待女真人退去,微臣還要去河?xùn)|河北,編練士卒,行軍打仗,收復(fù)河山,恐怕是沒有時間向太上皇請教了,還請?zhí)匣室娬?”
一聽到女真人,趙佶的臉色馬上變得蒼白。他嘴唇有些發(fā)抖,嘴里哆嗦著問道:“王卿家,你說這女真人會破城嗎?”
王松搖搖頭,看著眼前色變的幾位皇族和宮人,朗聲道:“太上皇盡可放心,依據(jù)目前的局勢,女真人很快會提出和議,撤兵北上。太上皇不必?fù)?dān)心,賦詩作畫,寫字修養(yǎng),只管放寬了心就是!”
聽到王松肯定的答復(fù),趙佶臉色紅潤了一些。他看了看旁邊滿臉?gòu)尚叩娜岣5奂Вp聲問道:“王卿家年方幾何,可有婚配?”
王松一臉懵逼,不知道趙佶問他這些,到底為何。
他肅拜道:“回稟太上皇,微臣今年21歲,尚未婚配!”
趙桓輕輕咳嗽了一聲,趙佶立刻岔開了話題,問道:“王卿家年少英雄,有何志向,可否給本道君說上一二?”
王松思考了一下,鄭重道:“回稟太上皇,臣愿輔佐陛下,成就一代明君。恢復(fù)燕云,收回大夏,掃平南蠻,漠南漠北盡收于我大宋疆土,勒馬燕然,佑我大宋江山一統(tǒng),萬世延綿。”
趙桓臉色通紅,心中也是受到了王松話語的感召,千萬個念頭此起彼伏,情緒不能平息。
趙佶神情落寞,點(diǎn)頭道:“王卿家果然是少年英雄,心事當(dāng)可拿云,豪氣沖天,忠心可嘉!官家會重用于你,本道君就提早祝賀你立下戰(zhàn)功了!”
王松隨趙桓告辭離去,趙多福手里拿著梅枝,看著王松離去的方向,猶自發(fā)呆。
趙佶看了一眼女兒,輕輕搖了搖頭。
“媛媛,人都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再瞧也沒有用了!”
趙多福臉色一變,對父親的話卻不理不睬,渾似沒有聽到一般。
趙福金搖搖頭,隨即眼睛一轉(zhuǎn),輕聲道:“爹爹,王松一介粗鄙武夫,乃是戰(zhàn)場宿將,和媛媛倒是良配。若是能玉成他二人,王松必會為我皇家支柱,唯皇命是從。爹爹以為如何?”
王松沉穩(wěn)冷靜,一表人才。再加上他“學(xué)富五車”,幾首詞做的嘆為觀止,讓她一下子起了其它想法。
她看了看妹妹,假意嘆道:“爹爹,若是媛媛不愿意這門婚事,咱們就不要麻煩大哥了。只怕這樣的人物,很快就會被汴梁城的其她女子給占去了!”
趙佶卻嘆口氣道:“你想的太天真了些。這王松志趣高遠(yuǎn),有氣吞山河之志,媛媛嫁給他,還不知他愿不愿意?”
趙福金立刻變了臉色,傲然道:“王松一粗鄙村漢,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大宋皇家的福祉,可不是誰都可以享用的!”
趙佶搖頭道:“你呀,你現(xiàn)在還是如此糊涂,為父還以為你長大了!”
他邁步離開,嘴里道:“ 無意苦爭春,俏也不爭春,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他的志向已經(jīng)顯露無疑。你以為他像你夫妻一樣,整日里只是醉生夢死嗎?”
趙福金滿臉通紅,趕緊緊緊跟上。
一干人等離去,閣樓里只剩下趙多福和侍女流蘇。趙多福看著崖上開得正艷的梅花,喃喃自語道:“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他到底是不是在說我啊?”
侍女流蘇兩眼放光,陶醉道:“王相公如此年少,已經(jīng)是位極人臣。他人才出眾,才華更是不遜于蘇夫子,如何會有這樣的男子,九天仙女才配得上他!”
趙多福心里黯然,不由得喃喃道:“難道我真配不上他嗎?”
流蘇趕緊勸慰道:“帝姬,你難道真沒看出來,那王松看著你時,眼睛發(fā)亮,他定是喜歡上你了!”
趙多福立刻喜上眉梢,她容光煥發(fā),笑意盈盈。
“流蘇,還是你看到仔細(xì)。你看我今天的衣裳,還有打扮,沒有什么不妥吧?”
王松出得宮來,深感疲乏,想不到一趟進(jìn)宮,竟然跟一場和女真人的血戰(zhàn)差不多,讓人疲憊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