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是怒氣沖天,相互推搡在一起,看樣子就要發(fā)作起來,刀兵相見。
“跟自己人耍狠,顯得自己有能耐,有種就去殺番子去!”
王松上前,和翟亮分開了眾人,嘴里喝道:“把兵刃都收起來,軍營之中,誰再敢喧嘩,率先鬧事,老子定斬不饒!”
置身其中,王松莫名地爆了粗口出來。
聽到王松的話語,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王松心里滿意。眾人如此義憤填膺,如此仇恨女真番子,正是軍心可用,最起碼不會像那些禁軍一樣,一觸即潰,或是不戰(zhàn)而逃。
王松來自后世,自然知道如何激勵人心,拉攏分化。為今之計,就是要團結(jié)這些漢子,擰成一股繩,才能做些事情。
他看著眾人,朗聲道:“從今以后,各位兄弟就是戰(zhàn)場上的同袍,要并肩作戰(zhàn)。有什么怨言說開了,千萬不要留到戰(zhàn)場上。眾兄弟放心,我自會量力而行。咱們既要殺番子,還要懂得保存自己,千萬不能蠻干!”
眾人這時候都平靜了下來,一起抱拳應道:“一切都聽大官人的!”
王松點了點頭,心里面暗地盤算。不管是前世還是后世,他都沒有領(lǐng)過兵。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他整日在書籍和網(wǎng)站上泡著,治軍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紙上談兵的功夫。
“你們幾個,有誰在軍中干過,或懂得軍伍之事?”
王松指著眼前的董平幾人,提高了嗓門。
董平、鄧凱幾個人都是面面相覷。張橫尬著一張黑臉站了出來,抱拳說道:“大官人,小人以前在威勝軍從過軍,大小也是個都頭,不知這算不算?”
王松點點頭道:“懂得行軍打仗就行。軍中講究的是令行禁止,士卒只能服從軍令,不能我行我素,你們可愿聽令! ”
張橫、董平、鄧凱幾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一起抱拳道:“小人等愿意聽令!”
“好! 從今以后,咱們就是生死患難的兄弟了。”
王松點頭道:“自今日起,張橫就是咱們忠義軍的前營指揮,董平是后營指揮,鄧凱是中營指揮,各營的副手由幾位兄弟自己指派。本官和翟亮兄弟居中調(diào)令。大伙兒可有話說?”
張橫、董平、鄧凱一起抱拳道:“謹遵大官人軍令!”
王松這樣安排,公道合理,眾人自然無話可說。以王松的資歷,殺過番子,武力過人,又是朝廷任命的主將,眾人自然而然,把他當成了主官。
“各位兄弟,還請傳下話去,此番前去,定是一場惡仗,若是有誰不愿意去的,早點退出,省得耽擱了彼此!”
王松看著眾人,鄭重地說道。
眾人轟然應聲,下去各自糾集手下或者同鄉(xiāng),聚在一起商量。
王松看張橫和董平并未動身,不禁驚訝的問道:“兩位兄弟,難道你二人不需和兄弟們商量商量?”
“大官人,小人兩個本就是這河東各山中的強人,氣憤番子殘暴,這才下山從軍,欲和番子周旋!”
張橫和董平相視一笑。張橫撇撇嘴笑道:“ 小人盤踞在王屋山那邊,董兄弟的地盤是太岳山,距離交城都不遠。小人這些兄弟,都唯小人馬首是瞻,都是熱血的漢子,絕不會給大官人丟臉。”
“大官人,我們太岳山的兄弟也不是烏合之眾。和大官人一樣,大家可是跟番子實刀實槍的干過,絕不會給大官人丟臉!”
董平收起了臉上的戲謔,臉色肅然。
“兩位兄弟,從今以后,沒有什么小人、大官人,以后大家都是生死兄弟。若是此番能夠全身而退,在下再和兩位兄弟一起,聚義同心,再殺番賊!”
王松倒也喜歡這二人的直爽,這可比后世那些勾心斗角的應酬簡單多了。
“多謝大官人,大官人武功如此之高,弟兄們跟著大官人,心里面也算舒坦。那些個大頭巾,腦子里彎彎繞繞,弟兄們實在是怕!”
董平晃著自己的圓腦袋,在一旁搖頭道。
“一群沒用的東西,連人家董白臉那些強盜都不如!”
統(tǒng)計下來,一半左右的莊丁磨磨蹭蹭,不愿意跟隨王松去太原,氣的鄧凱惱羞成怒,破口大罵,完全沒有了風度。
“你們的妻兒老小、兄弟姐妹,都是誰害死的,都給忘了! 你們不去殺虜報仇,還有臉嗎。我都為你們感到羞恥!”
“官人,跟這些人費什么話! ”
鄧五冷冷道:“連爹娘的仇都不敢去報,直娘賊的算人嗎! 大官人,咱們其他的兄弟都隨你去,也不缺他們!”
翟亮見狀,趕緊上前,把怒氣沖天的鄧凱給勸了回來。
看到鄧凱惱羞成怒,董平哈哈笑了起來,臉上都是得意之色,他大聲對面前的手下道:“王屋山的兄弟們,去太原城殺金賊,你們敢去嗎?”
“愿意,大哥說了算!”
“大哥吩咐就是!”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聽大哥的就是!”
“大哥說了算,這次我們要殺金賊個人仰馬翻,為父老鄉(xiāng)親報仇!”
聽到手下兄弟們此起彼伏的吶喊聲,董平得意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割了腦袋,碗大個疤,誰怕誰! ”
“誰怕誰! 誰怕誰!”
土匪們的一聲聲吼叫,讓鄧凱的臉色更加難看,他蹲在地上,憤憤地把腦袋轉(zhuǎn)向一邊。
太行山上的大部分義匪倒是全部追隨,人數(shù)在1000人上下。不過,經(jīng)過挑選,還是有近百人的老弱留了下來。
“你們先回山上,和留守的兄弟們一起,固守山寨,等大哥回來,”
董平看著鄧凱,嘲笑道:“鄧大官人,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如今知道誰是英雄好漢誰是慫貨了吧!”
鄧凱臉色鐵青,抱拳道:“董兄弟,這些家伙貪生怕死,忘了家人父母的慘死,在下羞愧難當,甘拜下風!”
董平一愣,隨即上前,拍了拍鄧凱的肩膀,沉聲道:“鄧大官人,兄弟不會說話,得罪了!”
“鄧兄弟,他們不一定怕死!”
王松看著耷拉著頭,不愿前去太原的鄉(xiāng)兵們,上前道:“他們身負血海深仇,不一定是貪生怕死,他們只是信不過我等!”
“王大官人說得對!”
翟亮也勸道:“父母妻兒之仇,不共戴天! 他們或是覺得,跟著官軍更能報仇雪恨。你沒有看到嗎,他們并沒有散去,還是留在了軍中。”
“多謝兩位官人!”
鄧凱臉色緩和了一些,肅拜道,隨即轉(zhuǎn)向了董平,沉聲道:“董兄弟,以往諸般不是,兄弟給你賠罪了!”
董平哈哈大笑,連聲道:“能讓你鄧黑臉低下頭,可不是件容易事啊!”
鄧凱黑臉一紅,不好意思笑了一下,眾人都是哈哈大笑,尷尬的氛圍也一下子蕩然無存。
車上的衣架被卸了下來,王松讓部下整理隊伍,更替衣甲。 眾人看到衣甲破破爛爛,沒有幾幅好甲,都不由得破口大罵。
王松也是暗暗搖頭。士兵沒有好甲,在戰(zhàn)場上損失會慘重得多。不過宋軍一向衣甲供應不足,看看大營中那么多士兵頭上的范陽笠就知道。也只有精銳的禁軍、朝廷的正規(guī)軍,才能有鐵甲貫身的可能。
王松離開,去向張灝復命。走到張灝的大帳門口時,折月秀臉蒙輕紗,從里面走了出來。王松趕緊閃過一旁。
翟亮卻是上前,輕聲咳嗽了一下,肅拜道:“這位小娘子,在下翟亮,河南府人氏。小娘子對我等多有幫襯,這下多謝了。”
折月秀看了一眼旁邊的王松,低聲道:“二位壯士前去太原城殺敵,在下也只是順水人情,壯士不必放在心上。在下祝二位壯士多殺番賊,早日凱旋。”
王松聽她的聲音清脆,十分動人,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折月秀雙眼清澈,黑白分明,眼神動人心弦。王松心中一動,心臟急跳了幾下。
翟亮見折月秀停了下來,大喜過望,他看了看王松,輕聲問道:“多謝小娘子。小娘子可否告知在下,小娘子是何方人氏,在這軍中可有要事,我兄弟能否效勞?”
翟亮的一番話,卻讓折月秀猛然驚醒。她心頭一酸,看了看王松,卻見他正看著自己,折月秀不由得臉色一紅,心里莫名地慌了起來。
“在下蒲柳之姿,出身、姓氏不提也罷。”
想起自己已經(jīng)許配他人,折月秀硬起心腸,只想離去。
“在下還有要事要辦,先行告辭。二位壯士若是有事,回頭可到軍中找我。王松,你此去太原,千萬不可莽撞從事,記得保自己周全!”
折月秀低頭匆匆而去,她身后的衛(wèi)士趕緊跟上。
王松看著她筆直的一雙長腿,不由得心里納悶,這黑衣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讓張灝這一軍主帥如此言聽計從?
二人兩次交面,他一直都沒有想起,折月秀就是他在洛陽道上和河東所救的那名女子。
看到折月秀離去的背影,翟亮搖搖頭,遺憾道: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二郎,你我俱是失意之人,當共飲一杯,以銷此愁。”
王松搖搖頭,惆悵道:“翟兄弟說的正是。不過這惆悵之酒,還是留在殺敵之后再喝吧。”
“相公,小人所部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準備明日啟程。特來向相公告辭!”
張灝點點頭道:“兩位兄弟,本官就早些祝你們馬到成功,凱旋歸來。”
王松抱拳道:“多謝相公! 不過小人還有些小事,還請相公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