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搖頭否定，然后一本正經的說道：“向總，你這可有點冤枉我了，我確實把礫石采購的事布置給了小周，但絕對沒讓他用這種手段，再說，您不止一次的教導我們說，要多搞陽謀，不玩陰謀，我是牢記在心啊，怎么可能搞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勾當呢？如果小周真這么做，那我立刻就宣布這份合同作廢，按照合同法規定，以欺詐和其他犯罪手段簽訂的合同是沒有法律效力的。”

向北沒想到他會將姿態擺得這么低，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笑著道：“我發現你最近的風格變化了許多啊，沒有之前那么多棱角了，圓滑了不少，這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年輕人，還是應該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勁頭才對！”

他也笑：“讓您說的，我都快成了張飛或者李逵了，再說，皇帝好端端的騎在馬上，為啥要給人家拉下來呀，那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成本太高，風險也大，不劃算的。”

向北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他，良久，輕輕嘆了口氣道：“你的轉變，讓我始料未及，真的，從某種程度上說，甚至有點失望。”

他心中暗笑，這事鬧的，冷不丁一客氣，心高氣傲的向總裁還不適應了，看來，這是玩得有點不盡興啊。

“向總，其實，我今天專程趕來，就是想針對這件事和您解釋下，我剛剛說得都是真心話，黃縣榮順發的礫石采購合同，我回去就宣布作廢，至于給你和北方集團造成的損失嘛，我在這里只能表示深深的歉意了。”他鄭重其事的說道。

向北卻搖了搖頭：“算了，既然都簽了，還是別折騰了。大不了我舍近求遠，從鄰省采購就是了，成本也高不到哪里去，這些都無所謂。不過.......”說到這里，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沒吱聲，只是不錯眼珠的注視著向北，外表平靜，心里則有些緊張，隱隱的感覺這個停頓后面的話，似乎不那么簡單。

向北也沒有接著往下說，而是默默的吸著雪茄，似乎也在心里斟酌著什么，兩個人就這么對坐了一分鐘，向北這才緩緩說道：“小陳啊，我有一個構想，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實現呢？”

他笑了下：“您的構想，一定是非常宏大的，就是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資格。”

向北點了點頭：“資格當然有，在我接觸過的年輕人之中，你不是學歷最高的，更不是最具才華的，但是，卻有非常獨特的人格魅力和行事風格，而這些正是一個領導者所必備的條件，這也是我看好你的主要原因。”

他嘿嘿笑著撓了下頭：“讓您說的，這還是我嗎？”

向北則繼續說道：“華陽集團有六十多年的悠久歷史，還曾經赴朝參戰，是一個有戰功的企業，這在當今社會上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了，有如此厚重歷史底蘊的公司，目前卻還僅僅是一家地方性企業，實在是一種悲哀啊。”

盡管知道向北這番鋪墊是為了什么，但陳曦還是不免有些唏噓。事實上，如果追根溯源的話，華陽集團的歷史不止六十年，在解放戰爭初期就已經成立了，他聽胡介民說過，當時隸屬于東北民主聯軍的一個路橋工兵連，就是公司的前身之一。

有同樣傳奇經歷的企業，在國內還有一家，聽起來跟華陽還有點相似，那就是華潤集團有限公司，后者也是在38年就已經成立了，但目前已經發展成為一家集經貿、地產、電力、燃氣為一體的超大型企業集團，市值將近8000億，不僅在國內，即便是在全世界，也是響當當的公司，相比之下，華陽就顯得寒酸落魄得多，造成這種現狀的原因固然與國家的政策有很大關系，但企業管理水平落后、領導者不思進取也是不爭的事實。

“您的構想，難道與華陽有關？”他明知故問。

向北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是的，這個構想就是為華陽量身定做的。當然，也是為了北方集團的發展，二者相輔相成。”

他沒說什么，只是靜靜的往下聽去。

向北略微沉吟了下，躊躇滿志的道：“華陽現在所欠缺的就是發展的空間，目前的建筑市場競爭太激烈了，省內是如此，省外則更甚，但是，如果北方集團先進的管理和雄厚的資金，與華陽集團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底蘊，這四樣要是結合起來，別的不敢說，在國內市場肯定會大有作為的。要知道，國人對英雄還是充滿了敬意和崇拜的，我們倆家聯起手來，不出五年，就會發展成為全國一流的建筑施工類企業。”

他低著頭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問道：“可怎么才能把這四樣東西捏在一起呢？你所說的聯合起來，具體指什么呢？”

向北淡淡一笑：“具體說，就是由北方集團出資，收購華陽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成為實際控股的母公司，而華陽集團的名稱包括你的職務都不變，其余人員則需要重新考核聘用，這樣一來，二者不就有機的結合起來了嗎？”

說心里話，他不得不佩服向北，明明就是一場商業并購，可從他嘴里說出來，卻滿滿的都是情懷，實在是個人才啊。

沉默了片刻，他這才試探著說道：“向總，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就是你打算把華陽收購了，對吧？其實，華陽是省國資委控股的國有企業，您的這個想法雖好，但我卻啥忙也幫不上，我只是個代總經理，就算是正式任命的，也不過是個國資委打工的，在這種問題上，是沒有發言權的。換言之，我就是租房子房客的，你卻要跟我談房產交易，這不是扯淡嘛！”

向北聽罷卻搖了搖頭：“當然有用，華陽不光屬于省國資委，也屬于三千七百多員工啊，你和員工們的意見也非常重要，按照法定程序，被收購企業要召開全體員工大會表決的，其表決意見，也是有法律效力的。”

他不由得笑了：“向總，你這么說，讓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來，說了您可別生氣啊。”

“什么話？”向北問道。

他輕輕嘆了口氣：“你把我賣了，還讓我幫著數錢，這是不是有點可笑呢。”

向北聽罷，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哈哈的笑了起來，笑過之后，把身子往前湊了湊：“跟你交個實底吧，你和曉妍，都是我特別欣賞和喜歡的年輕人，從兆峰那兒論，咱們其實是一家人，我能讓你吃虧嗎？只要你答應下來，我現在就可以將北方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轉讓給你，知道百分之十的股份意味著什么嗎？六月份公司上市之后，你會身價過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