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謝楚清從深睡中被隱隱約約吵醒, 她半瞇開眼,房間內光線半明半昧, 厚重的窗簾只留著一道罅隙, 室外的光亮透過簾縫灑在了地毯上。
她渾身上下一陣陣的酸軟,神經遲鈍一瞬才漸漸反應過來, 吵醒她的聲響來自于被扔在床下的手機。
記憶還沒完全回籠,謝楚清強撐著從舒軟的被窩里探出來,剛想去夠手機,腰腹卻被從后面伸過來的手給摟了回去,肌膚貼著肌膚,又重新跌回了那人懷里。
謝楚清再沒有力氣爬起來了, 帶著鼻音提醒:“電話……”
顧行在她溫熱的頸間廝磨片刻,才低緩地“嗯”了一聲,手臂越過她將手機撿了起來。
昨晚謝楚清二話沒說就翹了小年夜飯, 后來沒個交代, 人也不知道去哪了。謝楚明昨晚打電話沒打通,今早他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又打了一回,沒想到居然打通了。
“姐,”電話一被接起來,謝楚明放下吃了一半的吐司, “你昨天出什么急事了?晚上飯也沒吃就走了,媽一直問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打電話也打不通!
電話那頭停頓一秒, 才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楚明,她還沒睡醒!
“……”聽到聲音,謝楚明瞪大眼,失言了足足一分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顧、顧顧哥?!”
顧行看著懷里還在適應清醒的人,“嗯”了一聲。
謝楚明張著嘴震驚了半天,反復確認了遍自己撥的號碼,確認是他姐的以后才慢慢回過神:“……顧哥,我祝你和我姐白頭到老,永結同心,早生貴子,子孫滿堂。”
謝楚清雖然離顧行很近,但卻沒聽清電話那頭到底說了些什么。等他掛了電話以后,她押著聲問:“楚明?”
顧行撥開她散落在枕上的黑發,換了個姿勢讓她靠得舒服一點,垂眸去吻她露出頭發的耳朵尖:“他祝我們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
謝楚清昨天壓著不成調的哭腔被折騰了一晚,現在眼角隱隱作疼,連嗓子都是啞的。她從半睡醒的迷頓中突然想起什么,接著在被窩里轉過身,抬眼看著顧行:“楚明是不是早就把我賣了?”
顧行坦然地應了一聲,隨后扣著她的手俯身下來,湊近了肩窩處問:“昨晚你說的都是認真的?”
他灼熱的氣息撩撥著她的頸側敏感處,唇齒貼著慢慢磨過皮膚,像只饜足的狼。謝楚清漸漸清醒過來,帶著玩笑的口吻開口:“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我是認真的。”
話還沒說完,顧行眼底也漫上些笑意,低聲:“昨晚我喝醉了沒聽到,再說一次!
謝楚清也不忸怩,他的手撐在她耳側,她轉過頭跟他對視,眼睛襯著晨光湛然而專注。
“我喜歡你!
她說完還不算,想了想又偏過頭親了下他手腕內側不太明顯的疤,絲毫沒有一點危機感。皮膚上貼過來的唇觸感柔軟,不經意的吐息都像是燙入骨髓,顧行神情頓了一頓,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壓在旁側,直勾勾地盯著她反問:“還想再來一次?”
禁欲太久,不是性冷淡,就是一點即燃。顧行食髓知味,極力克制才能表面平靜地跟她對話到現在,沒想到她還來招惹他。
“……不來了不來了!敝x楚清全身關節都如同在水里泡了一晚,又酸又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她還帶著哭過一晚的鼻音,聲調頗有些討好,“顧先生,冬季醫生小貼士,過度縱欲容易傷腎!
顧行手伸了下去,修長的指腹貼上她腰間緊致的軟肉,問:“還疼嗎?”他力道舒緩地替她按揉,啃咬似的吻過鎖骨,聲音低如拉弦的大提琴,“下次我輕一些!
窗外正是冬日的早晨,寬敞的主臥開著暖氣,被窩里干燥而溫暖。謝楚清縮在被窩里,本來打算小憩著瞇一會兒,再醒來時窗簾外的天光已經大亮了。
顧行不在房間內,床頭柜上正放著一杯蜂蜜水,還冒著溫熱的水汽。昨晚兩個人都情動難抑,被隨手扔在臥室地毯上的襯衣和毛衣已經皺成了一團,謝楚清喝完蜂蜜水,光腳下了床,走進里間的衣帽間,打算挑一件能穿的衣服。
等顧行重新進臥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謝楚清穿著他毛衣的景象。
她身上套著他的黑色薄毛衣,毛衣的肩線因為纖瘦而松垮著垂下來,露出耳畔到肩胛骨一彎優美的弧度,黑發順軟地垂至肩背,白皙細膩的皮膚上還留著不少吻痕。
顧行目光一緊,電話那頭李唐緒還在優哉游哉地匯報:“上午企劃部的陳經理來跟我哭,說是今晚公司的年會他們準備得挺久,讓我問問顧總,能不能在致辭外的百忙之中抽點時間來進行最后環節的宣獎!痹捳f到底就想讓顧行在年會上待久一點,看看他們“準備得挺久”的努力,也好向新總邀一筆功。
然而顧行只應了一聲就沒了下文。他像是心不在焉,李唐緒覺得奇怪,而后恍然:“謝楚清在你旁邊嗎?”
他隨即狠拍了一把大腿,我靠,這是過夜留宿了?
還沒等李唐緒興奮地追問,顧行說了兩句就收了線。
他將穿著他毛衣的謝楚清拉至身前,深沉的目光在她脖頸處流連而過,忍著想要再欺負一次的沖動,出聲問:“下午我要去趟公司,等晚上年會結束回來一起吃飯,可以嗎?”
他問她可以嗎。
謝楚清有些愣,見顧行神情自然,絲毫沒有覺得向她確認他的行程有什么不妥。
她心里某處頓時變得柔軟不堪,片刻后踮起一點親了口他的下巴,笑瞇瞇地接話:“我去你公司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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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楚清說在顧行公司等他,就真的跟去了逸豐,待在了他頂層的辦公室等著。
臨近年底,顧行又身為逸豐的新總,大大小小的年終總結會一個接一個,幾乎沒有留在辦公室的閑暇。他給了謝楚清一張最高級別的通道卡,后者昨晚被折騰了個夠本,今天一天都精神不佳,顧行出辦公室前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她,沒忍住,又折回來壓著她深吻了一遍。
末了他舔去她嘴邊晶瑩濕潤的水澤,壓著欲念,啞著嗓子道:“我盡量早點結束!
顧行的辦公室未經同意根本不會有人進來,謝楚清在里間的休息室里補了一覺,睡醒后用室內的咖啡機煮了咖啡,在書架上拿了本書消磨時間。
等到午飯的時候顧行打了個電話過來,他正在市內另一家分公司開會,只能吩咐助理送餐上來。
不知道的員工還以為他們顧總在辦公室里金屋藏嬌了。謝楚清腦海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居然覺得自己難得說對了一回。
她吃過飯后,正打算去逸豐大廈附近的步行街散步,但剛出了顧行的辦公室,就被人拉住了。
拉住她的是一個卷發的女人,女人妝容精致,上下打量了謝楚清一眼,問:“你是新來的秘書吧?”還沒等她開口,女人就不由分說地把手上的文件塞給了她,“這份是今晚年會上要給各個部門看的簡報,你去復印四百份,復印完送到企劃部楊經理那里,記得千萬千萬要預留一份給顧總啊。”
顧行辦公室外緊靠著秘書辦公室,此時正是飯點,放眼望去就謝楚清一個人,這一層沒有特殊通道卡外人也進不來,對方大概是把她當成其他秘書了。
女人像是很忙,說完話就走了,謝楚清哭笑不得地看著手里的一沓文件,思忖片刻,刷卡進了電梯。
謝楚清閑著沒事,乘著電梯下了十幾層,來到企劃部那一層樓的復印間,還真幫忙復印起了文件。
復印間內有個戴眼鏡的小姑娘,看樣子也是來復印東西的,她看著謝楚清,小聲問:“你也是實習生嗎?”
謝楚清斟酌了下:“……算是吧!
“我們這些實習生實在太累了,還一天到晚干雜活。”一聽她也是實習生,小姑娘就多了話,熱絡地攀談起來,“聽說逸豐只招能力強的高材生,我又不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進公司到現在什么都沒學會,都不知道最后能不能留下來……”
謝楚清不好多說什么,只是禮貌地笑了笑,全程基本都只是在聆聽對方的小聲抱怨。
說到最后,小姑娘又悄聲轉了話題:“今天年會顧總要致辭,我之前只在雜志上看過他,聽說本人長得比照片還好看,公司里好多女人都把顧總當理想情人!
“……”聽到顧行的名字,謝楚清總算給了點反應:“理想情人?”
“是啊,有錢有權,據說還正單身,誰不喜歡?”對方沒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些異樣,接著繼續,“不過我們也就是想想了,連跟顧總說句話都不可能!
謝楚清沉默一瞬,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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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印完文件后,謝楚清本著好人做到底的一日游實習生精神,將文件分批給送到了楊經理的辦公室。
逸豐年會的開場時間在傍晚時分,公司的實習生也在受邀名單內。公司大廈內有專門的會議中心,下午的眼鏡小姑娘拉著謝楚清一同進了會場,坐在了遠靠后的位置上。
想著顧行可能還要來接她,謝楚清低頭給他發了條信息:我已經在會場了。
她的本意是讓顧行不用去辦公室找她,而信息剛發完,他就打了電話過來。
“我讓人在主座加了位置,”他的聲音沉緩,隔著手機清晰地傳過來,“現在餓不餓?”
謝楚清笑著回:“不太餓!
顧行那邊像是周圍還有人在談話的聲音,他停頓一瞬,低聲開口,嗓音帶著溫柔:“還難受要告訴我!
她聽明白了他說的難受指什么,難得的有些臉熱。
掛了電話后,身邊的小姑娘好奇地問了句:“男朋友啊?”
謝楚清收起手機:“……嗯!
等到半小時過后,年會算是掐著點正式開始。
謝楚清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上,并沒有坐到最前面去。她一旁的眼鏡小姑娘雖然是實習生,但早就消息靈通得上知八卦下知秘辛,還夾雜著給謝楚清科普了下職場經,正說到一半突然停了,小聲喊了句“顧總”。
顧行穿著一身黑西裝,正和幾個董事從堂皇的大門外走進來。謝楚清坐在角落里看他,后者在人前沉穩端斂,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樣,言談舉止間都是壓不住的氣勢。
年會開場是一段預熱節目,緊接著就到了會議致辭。
周圍一片安靜,謝楚清撐著臉看向遠處正在致辭的顧行,他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抬眼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她心下一跳。
顧行與她對視兩秒,停了講到一半的致辭,偏頭對旁邊的一位男人說了兩句。
眾目睽睽之下,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下來,臉上帶著尷尬而局促的笑容:“哎呀!顧太太!”
男人懊惱地向謝楚清道歉:“我不知道顧太太也來了,怎么能讓顧太太坐這么遠的位置!”
原來這是顧太太。
李唐緒旁邊坐著的卷發女人一臉表情開裂的神情,問:“這是顧總的太太?”
“是啊!辈艅偸悄,顧行就恨不能昭告天下了。李唐緒見旁邊的女人神情崩潰,多問了句,“怎么了?”
“……”女人僵著臉,“我今天下午……不小心使喚了顧太太。”
李唐緒若有所思地加了一把火:“那顧總得心疼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