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浣一愣,皇帝叫她去說什么話啊。
郁氏和王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郁氏對那小太監道,“我家三姑娘年歲小,我是她母親,帶她去面圣吧!
那小太監也機靈,雖然說皇帝只說了讓賀青浣過去,沒有提郁氏,不過,人家家長愿意跟著,也沒什么的,便做了個請的手勢。
因為大家都還在等著那邊的結果,但看著郁氏和賀青浣兩人一并去了前頭,都好奇到底發生了什么。
賀青浣也好奇發生了什么呢,到了前面皇帝他們呆著的地方,給他磕了頭,皇帝倒是對賀青浣還有印象,前幾年賀青浣救了謝家的謝知春時,他見了一面,就記得賀青浣特別丑,現在一看,這姑娘似乎張開了一點,沒小時候那么難看了,不過,只看見她那個紅鼻頭,皇帝就倒胃口!
可是,他家老三說了,這女孩子有特別的本領,還是捏著鼻子說幾句話吧。
“你便是賀家的賀青浣?我聽貞兒說,你有一手神奇的醫術,能夠縫合傷口,令人快速長好。你去看看那老虎,把它的傷口縫起來!
皇帝的話一說出來,賀青浣額頭的青筋就蹦出來了,若不是現在是在皇帝跟前,她必須跪在地上,不能抬頭,面上猙獰的表情怕是就給人看見了。
她簡直恨不得把那該死的三皇子給撓花了臉,這是坑姐呢?
她能夠縫合傷口,也只是給人縫一縫淺表的傷,讓她縫合老虎的傷口,虧他怪能想的。
一來,那老虎已經傷的非常深了,整個肚子都被剖開,甚至連肚子里懷著的小老虎都可以看見了。二來,老虎哪怕是重傷之際,奄奄一息,猛地暴起傷人,也不是她一個小女孩子能承受的。
深深的呼吸了兩下,賀青浣按捺下自己的小暴脾氣,輕聲道,“陛下,實在不是民女抗旨,而是民女能力有限,頂多只能縫一下小傷,那老虎的傷太重了,民女無能為力!
“你去試一試吧,救下那老虎,是貞兒的一片心意。這母虎和小虎若是去了,一尸數命,委實可憐!被实壅f道。
三皇子聽著皇帝的話,頭皮一陣發麻,這哪兒是他的一片心意,根本就是穆貴妃提出來的,和他很不相干。
他只是救下來老虎,卻沒想到穆貴妃嬌滴滴的跟皇帝說話,講三皇子身邊的伴讀賀青沛曾經也被傷得很嚴重,身上開了個大口子,纏綿不語,差點死掉,最后他姐姐賀三小姐進宮,用針線把賀青沛傷縫起來,沒多久便好了。不如讓那賀家三小姐過來試試,看能不能縫好母虎的傷口,這樣的話,小老虎和母虎都有救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皇帝聽了能夠用針線把傷口縫起來,然后讓人痊愈的事情,好奇的不得了,自然要讓賀青浣過來給他試試看了,三皇子和老虎不過是個筏子罷了。
賀青浣心里暗恨三皇子,三皇子卻不知道怎么解釋,只好替賀青浣求情,“父皇,那老虎皮厚肉糙,賀家姑娘這么小小的人兒,恐怕沒那么大力氣用針扎進老虎的皮肉里,不如叫一個大力的御醫過來,讓賀姑娘指教著他做,也好讓他學一學這本事!
他的話讓皇帝大為點頭,笑呵呵道,“那就這么定了!請一個御醫過來,要力氣大的!
賀青浣這才忙里偷閑,看了三皇子一眼,見他滿臉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己,眼神里似乎有話,也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她只要遇到了三皇子,就沒什么好事兒。
賀青浣在肚子里罵了不知道三皇子多少遍,終于,才來了個御醫。
幾名快手的太監也將針線找了來,捧著送到賀青浣和那御醫跟前。
“老虎捆起來了么?”賀青浣問了一句。
有小太監道,“何必捆,那老虎已經昏死過去了。”
她也沒法子,說道,“只是昏過去了,誰知道什么時候又醒來了!币矮F的生存能力,是人類不能想象的。
這話她才說完,就有個大太監跑過來,滿臉的著急,低聲道,“怎么辦,那畜生斷氣了。”
這很正常,那老虎的肚子整個被劃開,身上又扎了十幾根箭只,之前又挨了那么狠一頓捶揍,受的傷非常嚴重,被擱在地上那么無人去管,死了才是正常呢。
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已經死了的老虎,有什么好救的呢。
但是,看臺上的皇帝和穆貴妃他們卻是興致勃勃,那大太監心思機敏,在宮里呆的久了,當然知道皇帝和穆貴妃到底在想什么,推了賀青浣和那御醫一把,說道,“去吧,就算是死老虎也沒關系,把那口子縫起來就是了!
賀青浣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個滋味兒,跟那御醫一前一后的到了死掉的老虎跟前。
她并不親自動手,只指點著那御醫將老虎的皮肉一層一層縫合起來,每縫一針就打一個結。
那御醫是位中年男子,從小到大,這還是頭一回摸針,笨手笨腳的,好幾次都扎在了自己的指頭上,老虎肚子上的口子非常長,尤其是縫到后來,那老虎的尸體開始變冷變硬,縫起來更加艱難。等全部縫完之后,他自己的指頭也血淋淋的,快要給扎爛了。
兩人裝模作樣的弄完,去皇帝面前復命,皇帝遠遠的看著他們縫傷口,時不時有太監過來給他描述細節,既不用真的看那血腥場面,又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一時非常愉悅,說道,“不錯!你們二人有功,一人賞兩塊金餅。”
立刻有太監捧著金餅過來,賀青浣和御醫跪下領賞,今天的事兒就算完了。
回到母親郁氏身邊,賀青浣才松口氣,把兩塊沉甸甸,黃橙橙的金餅朝郁氏手里一塞,語氣沉重道,“娘,咱們到底什么才能讓弟弟回來,然后離開京城啊。”
這會兒看臺上的人差不多都散了,留下來的人不多,倒是不怕給人聽見這話,郁氏摸了摸女兒順滑的黑發,“快了!”
撈女兒出來簡單,因為穆貴妃本來就是莫名其妙叫了賀青浣進宮去的,她讓自己的幾個老朋友出面,在太后那邊說了幾句話,太后又施壓下來,穆貴妃再不情愿,都得放人?墒莾鹤訁s是正經進去做伴讀的,想要弄出來,沒有那么簡單啦,照著之前的計劃,遲則再等半年,快了再等兩三個月,賀青沛就可以出宮了,這件事根本急不得。
賀青浣回到自家帳篷,才歇下來,正準備叫丫鬟們燒水,給自己洗一洗,今天離那老虎太近,她裙面上都給濺了一些血,鞋底上更是踩了不少沾血的污泥,想要泡個澡去去腥氣。
結果,洗澡水還沒備好,就有人找來了。
賀青浣看著坐在自己帳篷里的謝知春,一陣沉默。
謝知春有些可憐巴巴的看著賀青浣,說道,“賀姑娘,咱們好久沒見了。”
賀青浣道,“嗯!
謝知春為了和賀青浣來往,也是下了大工夫的,年年她生辰,或者年節里,都要給賀青浣送帖子或者禮物。賀青浣從來不去她家露面,頂多一份禮打發了。
她小心翼翼看著賀青浣,似乎在猜測賀青浣的心情,又道,“賀姑娘,我聽娘說,今天你特別厲害,那么大只的老虎,腸子都流出來了,竟被你救好了,連太醫都要朝你學呢。”
她會縫合傷口的事兒,已沸沸揚揚傳出去。為了不叫皇帝失望,所以別人問起來,負責這件事的御醫和太監有口一聲,都說那老虎的傷口給縫好了,再養上些時候就好了。
賀青浣明白那些人為何要這么說,避重就輕道,“不是我動手縫的!
“那你也好厲害的。”謝知春說著,道,“你明天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去跑馬,好不好?”
賀青浣聽她邀請自己,想都不想的拒絕了,“不了,我有點兒不舒服。”
“你是受涼了吧?”謝知春看著賀青浣的紅鼻頭,關切道,“我家帶了點兒丸藥,里面有治感風寒的,一會兒我叫家里人送來點!
賀青浣一陣無語,怎么所有人看見她的紅鼻頭都覺得她是感冒了呢,她分明就是為了追究酒糟鼻的效果行嗎。
“我家自有藥!
謝知春卻不氣餒,仍舊關切的跟賀青浣說話,每次賀青浣都是干巴巴的回答兩句就算了。
就在這時,門口馬嬤嬤進來,道,“謝姑娘,小姐,外頭來了個小太監,說是三皇子殿下馬上來,你們要不要收拾一下。”
謝知春一下子從椅子上嚇得彈起來,慌張道,“我我先走了。”
她現在越大,想起來小時候做的那些事,越覺得有多荒謬。
尤其是這幾年,從前和韞靈公主混在一起的那些女孩兒們,沒幾個有好下場的,最慘的是楚家姐妹,一個因為殺人被下獄,一個出家當了姑子。還有幾個,因為發現跟京中有名的風流公子有首尾,干脆被家里人遠遠的嫁去偏遠之地的小家族。
幸虧她當初離開那些狐朋狗友的早,不然的話,現在她也好不了。因為韞靈公主,她聽到皇家人的名頭就害怕,自然不敢見三皇子的。
等謝知春走了,賀青浣也匆忙的抿了下頭發,等著接待三皇子,肚子里卻是一包火,這個該死的三皇子,剛才斗虎的時候賣了自己,現在又過來干什么?難道是來給她施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