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終究沒能拿出證據(jù)。
她現(xiàn)在的處境，就和剛才的玉妃一樣，空口無憑。
看她心虛的樣子，眾人心知，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皇帝臉色尤其難看。
身為一個男人，被戴綠帽子是奇恥大辱。
他身為皇帝，更是辱上加辱。
尤其眾目睽睽之下，揭穿這件丑事，他還有臉面在嗎？
想到這里，他對賢妃更恨上三分！
大長公主哪會知道他在想什么？嘆了口氣，起身道：“陛下累了一天，這事就交給本宮處理吧。再休息一個時辰，圣駕便啟程回宮。”
說罷，她出了屋。
外面很快傳來她發(fā)號施令的聲音。
禁軍那邊封了口，蘭澤山房的宮人讓梅姑姑管著，宮里不好處置的扣下……最后統(tǒng)一口徑，賢妃今天只是稍有不適，并沒有其他事情發(fā)生。
——嬪妃小產(chǎn)，發(fā)生在宮里更合適些。
一應(yīng)處理完畢，大長公主進來，囑咐：“陛下記著，今天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切都等回宮再說。阮家那邊，莫要打草驚蛇，先查出奸夫是誰。再有什么拿不準(zhǔn)的，便去問太后。”
皇帝吶吶應(yīng)了聲“是”。
關(guān)鍵時刻，還是姑母頂用，這讓他對大長公主充滿信任。
……
樓晏在揭出真相后，便避了出去。
嬪妃所懷龍種可疑，這是后宮丑事，他身為臣子，不宜再聽更多。
池韞繞到后園，看到他在賞菊。
“樓大人，你可搶了我的風(fēng)頭�。 彼σ饕鞯�。
樓晏轉(zhuǎn)過身來，看到她，眼睛便彎了一彎。
池韞喜歡看他笑。樓四公子總是笑得很含蓄，嘴唇微微翹起，眼睛特別明亮，就好像寒山化雪，輕風(fēng)拂綠，春天一下子來了。
但他笑的時候不多，人前總是端著那張臉，看人一眼，冷颼颼的仿佛下刀子。
“你打算自己揭穿？”他說。
“要是你沒發(fā)現(xiàn)的話。不過我想著，你肯定會發(fā)現(xiàn)的�！�
就他這個狗鼻子，想不發(fā)現(xiàn)都難。
樓晏感嘆：“若不是你換了山楂飲，今天的事，還真沒這么好處理�！�
池韞卻道：“只要能找到打胎藥，管她要的是什么，總跑不掉。”
“那要另外費功夫了。像現(xiàn)在這樣，當(dāng)場戳穿她的謊言，更加省事。”
這是當(dāng)然了，要不她為什么讓廚娘別說呢？
樓晏續(xù)上后半句話：“……還是你聰明�！�
池韞笑出聲來。
這是變著法兒夸她呢？樓大人有長進啊！
見她笑開來，樓晏也面帶笑意。
“重陽過去了，秋天也過了一半�！睒顷炭粗鴪@圃里的金菊，數(shù)著日子，“十月十一月十二月……還有三個月。”
池韞看他這樣子，笑意更深了。
“你上回說，你母親還在北襄，所以不能應(yīng)我。現(xiàn)下呢？”
樓晏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寫信回去了�！�
他這樣說，池韞反而躑躅起來：“你母親能同意嗎？”
倒不是她看輕自己，而是他到底出身王府。說是出了族，可她知道是假的，老王妃定然希望他娶一個名門淑女。
池家的門楣，實在不算高�。≡偌由嫌质莻�無父無母的。
樓晏難得看她這樣不自信，目光越發(fā)溫柔，回道：“當(dāng)然會同意，我母親那個人……”
說到這里，他忽然停住了，臉上的笑也收了起來。
池韞意識到什么，轉(zhuǎn)過頭，果然看到了不遠處的玉妃。
兩人遠遠施禮。
原以為，玉妃只是經(jīng)過，不想她走了過來。
“樓大人，池小姐�！庇皴樕下冻鲂θ荩胺讲盘珌y，沒來得及跟你們說一句，多謝了�！�
樓晏淡淡道：“臣只是盡本分�！�
這樣冷淡的態(tài)度，玉妃有些不自在。
她轉(zhuǎn)身道：“錦瑟，本宮有些冷，你去取披風(fēng)來�！�
“是，娘娘�！�
玉妃又看向池韞：“池小姐，我這婢女第一次來，可否請你帶個路？”
蘭澤山房就這么大，花園前頭就是屋子，需要帶什么路？
池韞知道玉妃想支開她，看了眼樓晏，見他微微點頭，便笑著回：“好�！�
玉妃把他們之間的互動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悶悶。
待池韞的身影消失，她向樓晏屈了屈膝，輕聲道：“多謝四公子出手相助�！�
四公子，這是他在無涯海閣時的舊稱呼。
說這句話的人，不是玉妃，而是曾經(jīng)的錦瑟。
樓晏目光冷淡：“臣，不敢當(dāng)娘娘的謝�！�
聽他刻意強調(diào)稱呼，玉妃更是難過。
“四公子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樓晏諷刺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娘娘的誰，有什么資格說原諒？”
玉妃忍不住解釋：“陛下要我進宮，我實在沒有選擇……”
“夠了�！睒顷檀驍嗨脑�，面上覆著寒霜，“是不是真的沒有選擇，你自己清楚�！�
“四公子……”
“你也不必謝我，今日我助的不是你，而是玉重華。你已經(jīng)把這個名字糟蹋夠了，我不想看著她成了一個謀害皇嗣的狠毒女子！”
這句話說出來，玉妃不由后退一步，搖搖欲墜。
糟�！劣谡f得這么狠嗎？
樓晏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不但不動容，反而吐字如刀，越發(fā)不留情。
“你想裝成她，也用用心。學(xué)她寫寫字，學(xué)她煮個茶，就以為自己變成玉重華了？她是這么軟弱無能的人嗎？看看你今天的樣子，哪有玉家人半點風(fēng)范！”
玉妃張了張嘴：“我……”
她也想像小姐那樣，鎮(zhèn)定自若，成竹在胸，可一團亂麻，叫她從何處理起！
“還有，你來找我做什么？叫幾聲舊稱呼，想勾起昔日舊情，讓我?guī)湍闶遣皇牵慨吘箘e人都有父兄在朝，可你沒有。今天被賢妃陷害，感覺到孤立無援了吧？你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幫你，也不需要你幫。”
說完，他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樓四！”玉妃喊住了他。
“娘娘還有何指教？”
玉妃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孤立無援，難道你不是？被逐出宗族，你現(xiàn)在又好到哪里去？陛下用你，不過是養(yǎng)著一條鷹犬，你以為你能靠他奪回北襄王的爵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