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兒算是倒了萬年血霉,被直接抓了回去,汪喜才這回是鐵了心要辦他,無論是誰保著都沒用了。他的手下也自然全都被帶走了,直接隨著徐三被押回了良城市去。
陳秉岳至始至終也沒跟梁辰說一句話,梁辰也仿佛不認識他一般,轉身就走,沒做絲毫停留。
兩邊的車隊終于緩緩啟程,然后開始向兩邊分道揚鑣而去,像是這里從來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
擔心受怕了半天的劉莎莎,現在一顆心終于落回了腔子里,長舒了一口氣。
“陳省長,真是個好官。”劉莎莎重新坐回到車上去,瞥了梁辰一眼,小聲地說道,像是在試探什么。
“嗯,陳省長在省內的口碑確實很好。”梁辰啟著了車子,繼續與劉莎莎的探鄉之旅,沉穩地開著車子,神色平靜地道。不過,內心深處卻是問號重重。
陳秉岳為什么要救自己?這個問號始終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據說,陳省長好像是你的那個同學,陳美琪的爸爸?”劉莎莎輕咬了咬嘴唇,像是很隨意地問道。
梁辰心底下卻是一跳,他當然知道劉莎莎已經十分清楚自己跟陳美琪之間的恩怨糾葛,估計現在恐怕是吃上飛醋了。
“莎莎,別瞎想,陳秉岳救我,或許是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不像你想得那樣的。”梁辰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伸出去輕握住她的小手道。
那只小手冰涼冰涼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天冷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嘻嘻,傻子,我沒有瞎想,你才多心了呢。我還不知道你對我有多好么?這輩子,跟你在一起,哪怕只真心地愛過一天,我也開心、知足了。”劉莎莎嘻嘻一笑道,不過眼里卻掠過了一絲酸楚。
“你知道就好,所以一定要珍惜我。別等到以后出了大名,再拋棄我就行了。”梁辰難得地幽默了一次。
“切,你的這個冷幽默一點兒也不好笑。”劉莎莎故做嬌嗔地白了他一眼,將他的大手撫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撫摩著,突然間幽幽地嘆息了一聲,“辰,其實我想說的是,你應該娶一個能真正幫得到你的女孩子做老婆,我真的沒有能力幫到你。”
恰巧此時一輛大客車鳴笛而過,呼嘯的橫風打得車子一飄,梁辰全心貫注地控制著車子,再加上鳴笛聲音太大,就沒有聽清楚。
“嗯?你說什么?”梁辰轉頭問道。
“我說親愛的,我愛你!”劉莎莎輕咬了下紅唇,將所有的落寞與憂傷全都掩飾,癡癡地望著梁辰的側臉,喃喃而道。
“親愛的,我也愛你。”梁辰難得地說出了這句話。平素里他從來不說這三個字,覺得有些肉麻。每當劉莎莎逼著他說時,他都渾身的不自在。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這三個字居然如此輕松自然地脫口而出,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了。
“大概是因為剛才壓力很大,一旦緩解之后比較輕松的原因吧?”梁辰自己心底下有些好笑,卻是渾然未覺,劉莎莎將他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同時側臉望向窗外,沉思著,眼神里有一絲說不出的痛苦和掙扎……
經歷一檔離奇卻又詭異的風波,車子不緊不慢地向前開著,終于在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停了下來,駛入了興隆鎮。
鎮子并不大,只有一條主街還算繁華,鎮政府就座落在主街上。其他的路全都破破爛爛,坑坑洼洼,伸向鎮里的各個角落。
沒辦法,東北,尤其是J省,屬于欠發達地區,這里的農村面貌還是很落后的,比起南方已經完全城市化的村鎮來說,不可同日而語。
車子沿著右側的一條街下了道,顛顛簸簸又走了幾分鐘,終于來到了一處座落在鎮角的小院前面,停了下來。
坐在車子里的劉莎莎臉上已經涌現出難掩的興奮和激動來,還沒等車子停穩,便著急地打開車門要跳下車來,嚇了梁辰好大一跳。好在車速并不快,否則劉莎莎否則崴了腳不可。
小院的外面是黑色的大鐵門,并沒有上鎖,劉莎莎推開了大門,喊了一聲“姥姥”,興奮地便往屋子里奔。院子里停著幾輛摩托車,她過于興奮,險些被絆了一跤。
“你慢些。”梁辰拎著從車后備箱里拿出來的東西,跟在后面喊了一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劉莎莎的心情他倒是能理解的。
不過院子里停著的幾輛摩托車倒是讓他怔了一下,他依稀聽劉莎莎說起過,她的姥爺前些年已經過世了,姥姥好像是一個人住,怎么現在院子里有這么多摩托車呢?一般說來,這玩意至少都是中年人的代步工具了。
等他拎著東西進了屋子的時候,不禁又是一怔。
外屋是鍋臺,上面是東北常見的大鐵鍋,里屋釘著門簾子,此刻門簾已經被掀開,因為溫差的原因,熱氣騰騰地從里面冒了出來——或者,也可以說是煙氣。
里屋并不大,最多四十幾個平方,里面是一鋪小炕,一個頭發花白年近七十歲的老太太盤膝坐在炕上。雖然年紀不小了,而且還是農村老太太,她的頭發居然梳理得很整齊,在腦后挽了一個髻子,用一根綠色的釵子別了。她的面龐很白晰,雖然上面因為歲月的催殘,留下了許多細密的皺紋,但一眼能看得出來,她當年絕對是一個美人級別的女子。衣衫是對襟的蝴蝶扣子,雖然很普通,卻是干干凈凈,而且沒有一絲褶皺。
她坐在那里,很安祥,很慈和,微閉著眼睛,像是周圍的世界哪怕風高浪險,她的心中自是云淡風清。卻根本不像是一個普通的農村老太太了。
梁辰一時間有些看入神了,直到身旁的劉莎莎憤怒地質問聲響起,才打斷了他對劉莎莎外婆的觀察。
“你們,你們又來這里干什么?”劉莎莎憤怒地質問道。梁辰一抬頭,便看到了屋子里還有四個人,兩男兩女,大概都是快五十歲的樣子。兩個男子面貌很相似,都是一樣的粗壯,面相普通,所有農村鄉鎮人的特質,在他們身上都能找得到,屬于那種扔到人堆兒里就找不到的人。此刻,他們正側頭打量著梁辰。
還有兩個女人,面相勉強看得過去,只不過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特別刁鉆的市儈女人,此刻正緊緊地盯著劉莎莎身上的穿著打扮,滿眼都是不加半點掩飾的羨慕嫉妒恨光芒。
“喲,莎莎,你這話說得可不對啊。他們是你的舅舅,我們是你們的舅媽,來這里怎么啦?有什么不對嗎?”那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女子撇了撇薄薄的嘴唇,很是不屑地反問道。
“就是,莎莎,你這樣說話確實不對。無論怎樣,我們長輩之間的事情,能輪得到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插嘴么?念了兩年大學,就以為翅膀硬了?敢對我們拿態度了?你別忘了,當初你念大學的時候,學費還是我們給你們湊的呢。”那個年紀稍小些,大約四十歲出頭的女子也在一旁幫腔。
梁辰一皺眉頭,感覺這個氛圍好像有些不對勁。按照道理,這幾個男女是劉莎莎的舅舅和舅媽,娘親舅大,他們見了面,應該是親情無限,其樂融融才對。可現在的樣子,卻是火藥味兒十足,一見面便往一塊掐。并且,看劉莎莎的樣子,好像也很是不待見他們。
“小舅媽,這件事情你還好意思說么?當初你們湊學費提出了什么條件你們自己不知道?就是要我姥姥的這套房子罷了。再者說,如果沒有任何利益可圖,你們會給我湊學費?除了為了這套房子,你們是以月息三分的利息抬給我的,這幾年,從我這里刮了多少錢出去,難道你們不知道?”劉莎莎連連冷笑,似乎毫不買帳。
梁辰站在那里有些尷尬,可是這種情況屬于人家的家務事,他總不好第一次見面就插嘴說這些,只能先察一下情況再說了。
不過,如果實情真像劉莎莎所說,這兩個舅媽好像真的有些過份了。幫外甥女湊學費,居然是三分錢的月利抬給劉莎莎的,這簡直有些匪夷所思,太過份了。就算是一萬塊錢,月息三分的話,那就是三百塊,一年就是三千六百塊,好家伙,這錢賺得確實夠生猛的,簡直把劉莎莎當成搖錢樹了。
“要這套房子怎么了?別忘了你們的身份。當初婆婆可是帶著你的媽媽進的門子,和你姥爺是后結合在一起,算起來,你大舅和你二舅都在你母親之前就在這個家里的,他們可是最正宗的繼承人。要這套房子那可是我們天經地義該得的。你姥爺過世后,這套房子讓你們白住了這么多年,已經是對你們的恩賜了,你非但不感激我們,反而還在這里對我們指手劃腳的,真是反了你個小丫頭片子了。”那個大舅媽倒是嘴里不饒人,噼哩啪啦地一通說,氣得劉莎莎俏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