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凱的兩槍并不是在向梁辰示威,恰恰相反,他是在證明自己的誠意。如此之快的拔槍速度,如此之準的槍法,如果他剛才真對梁辰有什么不軌的心思,大可以放心一搏,又哪里會被梁辰指著眉心跪在這里?
梁辰看著那兩只麻雀,倒是有些動容,“好槍法!彼芍再潎@道?吹贸鰜,張凱絕對在這方面下過苦功,而且天賦超人,要知道,打死靶容易,就算打軌道活動靶經過長期訓練也可以百發百中,但打這種根本沒有任何軌跡可尋不好判斷的活物飛鳥,那就不僅僅是苦功了,而是天賦。
“辰哥過獎了!睆垊P謙虛地說道,神態間倒是一派淡然,不過眉宇中卻有一絲興奮,看來能得到梁辰夸獎,也是一件讓他倍感榮幸的事情。
“啪……”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梁辰一甩手,同樣也是一槍,只不過好像是在打空氣,什么都沒打著。
張凱怔了一下,撓了撓脖子,有些不明白梁辰這突如其來的一槍是什么意思。
“我向來不喜歡拿有生命的東西練槍,因為那是對上蒼的不敬。任何人都沒有隨意剝奪有生命的事物繼續活下去的權利,呵呵!绷撼降恍,收回了銀槍,回身向那邊的沙坑走去。
張凱愣了半晌,似有所悟,趕緊向著梁辰剛才槍擊的方向跑了過去,足足跑了將近四十米,便看到一處落葉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拿起了落葉一看,正中間中,圓溜溜的一個槍洞。
深吸口長氣,張凱心下掀起了狂滔駭浪,向來在槍法上不服氣任何人的張凱,這一刻終于心服口服。
四十米的距離,一槍命中一片四處飄飛的落葉,而且還是居中穿透,這份眼力和槍法,簡直登堂入室,爐火純青。
要知道,落葉比飛鳥更難打,因為落葉在風中的軌跡更加不好判斷,尤其是想一槍擊中葉片正中心,那更是難乎其難,畢竟,落葉是扁的,有時候可能會橫著順風飄飛,想打中它的正面,而且還是在四十米開外,其難度不亞于什么工具都不借助地攀上珠峰。
張凱佩服得五體投地,此時此刻涌現在他心里的只有一個詞,“強大!”
那邊,高羽已經遠遠地看清楚了這邊的情況,只不過一直不敢冒冒然過來,生怕再次打亂梁辰的臨時計劃,只能守在屋外,握著那柄鐵鍬,緊張地向這邊張望不停。
看到梁辰已經結束了跟張凱的對話,向著這邊走過來時,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知道事情全都解決了。
不過定睛一看梁辰身后跟過來的張凱,禁不住吃了一驚,“張凱?你怎么會在這里?”他有點兒沒搞清楚情況。
“呵呵,都是兄弟,同樣是來幫你的,剛才我誤會了。”梁辰笑了笑,簡短地解釋一句,高羽也不再問,只是向著張凱用力地點了點頭,辰哥說的話,他沒有任何懷疑的理由。
張凱走了過來,沒有說什么,只是與他重重地握了下手,梁辰的生死兄弟,就是他的生死兄弟,從現在開始,都是一家人,說其他的都沒有用。
“高兄,挑個好地方葬了小丹的母親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畢竟,這些事情不能曝光,否則會有大麻煩。至于你父親那邊的問題,你自己去解決好吧,最好讓他忘了這件事情,就當小丹的母親出遠門不會再回來了,而小丹,這一次倍受打擊,希望你能擔起做哥哥的責任!绷撼脚牧伺母哂鸬募绨,嘆息了一聲道。
“嗯,辰哥你放心,我會處理這一切的!备哂瘘c頭應道。
梁辰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么,響鼓不必重錘,經歷過這件事情后,相信高羽會真正成熟起來的。
與張凱進了屋子,重新又處理好了現場,鏟去了血跡,再用浮土蓋上,最后撿起地上的那兩把原屬于劉華偉的大黑星五四還有那把九二式手槍,又將剩下的幾個彈夾收了起來,全揣起了懷里,同時,將那把火藥槍踹碎成零件,四面八方地散扔到沙坑里,鎮定自若地將這一切全都做完,隨后與張凱坐在旁邊的一塊大石上抽煙,看著遠處高羽正掩埋著黃燕的尸體,旁邊高建良呆呆地站在那里,整個人仿佛在這一瞬間都蒼老了二十歲似的,望上去就是一個可憐的垂垂老者。
“三把槍,四個悍匪,就這樣被你輕松干掉了?辰哥,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就算是我的父親最得力的近身保鏢,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睆垊P坐在他的旁邊,一個勁地搖頭驚嘆著,今天梁辰所帶給他的震撼簡直太多太多了,頗讓他有一種目不暇接的感覺。
“呵呵,運氣而已!绷撼降恍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那里有一道被跳彈擦過去的傷口,現在已經不再流血了,但依舊有些火辣辣的疼。
只有他自己知道,當時在面對劉華偉這個可以媲美特種兵槍法的悍匪兩把猛烈開火的手槍時,是如何的驚心動魄。那道傷痕,就是被當時的一顆跳彈擦傷的,甚至,當時他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完全籠罩住了自己。
不過,最終的勝者依舊是他,或許,冥冥中真有一種叫做運氣的東西存在吧?
“運氣?呵呵,我從來不認為有這種東西的存在,如果真有的話,也只是垂青于那些有準備的強大的人而已。”張凱搖頭笑了笑,瞥了一眼梁辰胳膊上的傷痕道。
梁辰只是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不再說話了。張凱的這句話,仿佛讓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這倒底是怎么回事?”張凱見梁辰不愿意再說這些事情,知趣地轉移了話題,抬起頭來向遠處再掩埋尸體的高羽抬了抬下頜問道。
“沒什么,只不過就是一個因愛成怨懷著刻骨仇恨的女人與另一個開賭場的人設下了一個圈套想要殺死高羽的父親,卻在最后關頭反被他們雇傭的江洋大盜見財起義給殺死了!绷撼酱舐缘貙⑹虑榈慕涍^給張凱說了一遍,張凱聽罷,不勝唏噓地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不過心底卻是騰起了一種與高羽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有時候,擁有類似的不幸也會讓不認識的陌生人成為親人。
“但愿高羽能盡快好起來,他是個成大器的人才,如果培養得當,以后完全能獨擋一面,成為你的得力臂助。”張凱望著高羽贊了一句道。
“希望如此吧,他還需要磨礪。”梁辰微微一笑道,語氣滄桑,就如同一個能看穿世間任何事物的智者,真讓張凱懷疑他的年齡是否真的只有二十歲。
那邊已經忙完了,高羽抱著高丹,高建良則向著梁辰走了過來,突然間便跪在了梁辰面前。
梁辰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將他扶了起來,“高先生,你這是干什么?快請起來,我還年輕,受不得你這一跪啊!
“不,梁辰,如果今天不是你,恐怕死的不僅僅是黃燕,我們高氏一門連顆苗都剩不下,就此絕根了,我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全家!备呓紥暝纯薜,死活不肯起來,硬是磕了個頭才站起來,也讓梁辰無可奈何。
“高先生,我跟高羽是生死兄弟,您這樣未免太見外了,也太折煞我了!绷撼絿@了口氣道,不過也能理解高建良的作法,他是實在無法表達心底的感激之情了。同時向著高羽使了個眼色,高羽趕緊走過來,將高丹交給梁辰抱著,自己則扶起了他的父親。
“兒子,要記住了,記住咱們全家的救命恩人,我們欠他三條命,這個恩情,我們要用一輩子來還,不,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還要繼續還!”高建良拍打著自己兒子的肩膀,老淚縱橫地道。
“爸,我記住了,您放心吧,以后我的命就是辰哥的!备哂疝D過頭去深深地望了梁辰一眼,語氣無比的堅定。
“好孩子,知恩圖報,一定要知恩圖報!”高建良在高羽的攙扶下,邊走邊不停地說道,感激之情無法形容。
梁辰在后面搖了搖頭,看了張凱一眼,張凱卻是一直盯著高丹,不斷地皺眉。
“怎么了?”梁辰像抱孩子一樣,將高丹的頭枕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力爭讓她舒服些,邊抱著她走邊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什么,只不過,辰哥,別怪兄弟沒提醒你,女人是禍水啊,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禍水,我爸,還有高羽的父親,都是前車之鑒!睆垊P忍了半天,終究還是沒忍住,嘆了一聲道。
梁辰這一次并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將高丹吹彈可破的面頰離自己遠一些,再遠一些,可走來走去,卻不知道何時,高丹的兩條柔弱無骨的手臂,已經環上了他的強壯的脖頸,就如同一個孩子摟著自己依靠的人一般,伏在他的懷里,睡得更安穩,更沉定了。
梁辰對此倒是有些忽略,下崗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心底下總是有一種不落底的感覺,好像隱隱間自己一直在被人窺視,而他卻根本找不到那個暗中窺視的人在哪里。
“或許,這只是一種錯覺吧?”梁辰深吸了口氣,這樣安慰自己道。
一行人漸漸去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