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剛過十二點半。臥室內，葉朵朵還是往常的睡姿，就像他在她身邊時那樣，側著身面對著他這一邊。

稍事清洗之后容寒聲才換了睡袍上床。他刻意放輕了動作，但葉朵朵還是醒了。可見她剛才睡的也不是很沉。

“回來了？”

葉朵朵咕噥一聲，抬了抬眼之后就抬手自然的搭在了他的身上，“問出什么來沒有？”

“沒有。死鴨子嘴硬什么都不肯說。”

容寒聲躺下，隨意的回了一句。他現在已經完全不想在葉朵朵面前提雪莉的名字，不只是不想跟她提，他自己也不想想起這個女人。

好在，他的回復本在葉朵朵的意料之中，她也就沒多想。

反正已經醒了，她就多問了一句：“你打算把他怎么辦？”

“關到下個月送回F國去。那邊在調查他，他本來想逃。在任的一方任期滿了，他們的對手會拿這件事做文章，就M．A那點事也夠他把牢底坐穿。”

“哦。這樣也好。他那種人是該有這樣的下場。”

葉朵朵認同的應了一句，隨后就懶洋洋的閉上了眼睛，正準備讓容寒聲也早點休息的時候，就聽容寒聲又說一句：“柳倩病了，你明天沒事過去看看她。”

“嗯？”

葉朵朵愣了一下，重新張開眼，“你怎么知道她病了？”

“不是我知道。是莫西楊知道。伊森在柳倩家里抓到的莫西楊。他臨去機場的時候去了一趟柳倩家里。”

“……”

葉朵朵愣怔，重新張開眼。容寒聲垂眸看看她，笑了笑，“所以他說他沒有輸在我手里。”

“哼，他還裝情種。”

葉朵朵有點義憤填膺。容寒聲轉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話不能這么說。他是真喜歡柳倩。只不過……有點可惜。”

他突然輕嘆了一聲，沒有解釋可惜什么。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的波光突然暗淡了些許。

幾秒后，他又拍了拍葉朵朵的肩膀說道：“好了，不說他了。早點睡。”

兩人相擁而眠，這一夜都還算睡的安穩。

翌日，容寒聲一早去了公司，葉朵朵早上給柳倩打了個電話，知道她今天請假了之后就打算遲點走，去她家看看。

不急著走，她去送了葉子熙。從學校回來，一進門就聽林芳如在客廳里罵傭人。

“你是怎么回事？泡茶只之前不知道第一道水倒掉洗一下茶葉嗎？這樣叫人怎么喝？”

葉朵朵進來，看見林芳如那只帶著一只套著昂貴翡翠鐲子的手正端著一只茶盞擺給傭人看，端了一會，她又重重的將那只茶盞擱在了茶幾上。

‘砰’的一聲悶響，菊花，枸杞，連同茶湯濺了一桌。

葉朵朵知道，那是她給林芳如配的蜂蜜菊花茶。林芳如最近肝火太旺，適合清心瀉火的茶。

只不過，從今天這場面來看，什么茶看來都解救不了她。

茶湯也濺到了她的手背上，她猛地往回縮了一下之后，又瞪向了一旁戰戰兢兢的傭人：“你死人啊？還不去那塊毛巾來給我擦一下？”

“是。”

傭人忙低著頭跑開，看見葉朵朵時，她站住了：“少夫人……”

葉朵朵大概明白了什么事，也沒要她解釋，便道：“行，我知道了，你去拿毛巾吧。”

傭人轉身去取毛巾，葉朵朵則走向林芳如。

林芳如轉臉瞪著她，見她走過來，瞬間就將滿肚子的邪火噴了過來。

“你瞧瞧你平時是怎么管教下人的？泡個茶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能干什么？”

“媽，這茶天天都是張姨泡的，怎么您今天突然喝不慣了？”

每天都是這樣的泡，這樣喝的，偏偏今天也不會知道那陣風把她吹煩了，又發火。

看著面前橫眉冷對的林芳如，葉朵朵覺得她應該考慮給林芳如配一點調理更年期的藥物。

正這么想著，傭人取了毛巾過來。大概是實在忍不住被冤枉，走到葉朵朵身邊的時候，張姨忍不住小聲辯解了一句：“今早泡的茶里有一片零碎的菊花瓣飄在面上，這都已經是第二泡了。第一泡洗茶的水都被我倒了。我想著這沒什么，就給太太端了過去，太太生氣了，就說我沒弄干凈。”

張姨一臉委屈，當然還帶著一點不服氣的表情。

葉朵朵心里理解她的感受卻也覺得她這樣說不太合適，恐怕會惹惱了林芳如。

剛想開口訓斥兩句把這事給蓋過去，沒想到林芳如比她想象的反應還要大。

“你說什么？”林芳如伸手一指，動作飛快的躥了過來，抬手就是一巴掌掃在了張姨的臉上。

這一巴掌，張姨呆了，葉朵朵也呆了。

“媽，你干什么？怎么能隨便打人？”

她真是生氣了。發邪火你就發邪火，敬你是容寒聲的母親，忍著一點也就過去了。

可這抬手就打人，她葉朵朵沒有這個規矩，就是一向治下很嚴的容寒聲也沒這個規矩。

氣憤的看了林芳如一眼后，葉朵朵立即轉向了張姨，查看了她的臉。

林芳如這一巴掌夠狠的，掃出了幾根指印不說，張姨臉上還有一處被她尖利的指甲給劃破了，滲出了血絲。

“你下去吧，這臉劃破了，先去清理一下，我等下幫你擦點藥。”

她說著，做到現在第一次被打的張姨眼里已經蓄滿了淚。但是身為下人她也不敢說什么，只能點了點頭，悶悶的說了一句：“謝謝少夫人。”

張姨低著頭準備走，卻不想林芳如竟然不依不饒的喝住了她：“等一下，我允許你走了嗎？在這個家里，你們這些人的眼里還有沒有我？”

張姨被那一巴掌打怕了，一聽她這么呵斥，嚇的一哆嗦，不敢再走，捂著臉，怯怯的看著葉朵朵。

葉朵朵強壓著火氣，轉向林芳如：“媽，你還想怎么樣？一個菊花瓣，你罵她一頓，打她一巴掌，還不夠嗎？那您說，要怎么樣？”

“你什么意思？為了一個傭人跟我頂嘴？”

林芳如瞪著眼，要吃人似的兇狠。

葉朵朵心里極其的無語，真不知道今天這位老佛爺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為什么火氣這么大。

忍了一會，她才耐著性子道：“媽，我不是要跟您頂嘴，我只是希望，你有什么火氣您就沖著我來好了。不要難為下人。您要喝茶是吧，我去跟您重新泡，好嗎？”

她的語氣也帶著賭氣的成分，說著就朝那茶幾走去，伸手端起茶盞的時候，就聽林芳如在她背后罵道：“我難為下人，哦，照你這么說，我就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我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還不如你知書達理，寬厚待人是不是？葉朵朵，你是不是看寒聲不在家，就想著來欺負我？”

“我欺負您？”

葉朵朵端著茶盞，心里那股悶氣有些壓不住，“媽，這段時間，您住在這里，我有過一句怨言，有過一句重話嗎？哪次不是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反對過嗎？今天我這么說，也不是因為我自己，下人也是人，就算做錯了，您讓她改一下就好了，抬手就打，還把人家臉打傷了，就是寒聲在家，他也要生氣的吧？”

說實話，葉朵朵這心里對林芳如不滿也憋的久了一點，這才會被她連番刺激之后不管不顧的沖口而出說了這么多。

林芳如本是想找人出出氣，沒想到眼前這個兒媳婦還跟她頂嘴，而且頂起來就不認輸，這就好比在她心頭那股邪火上澆了一桶油，頓時就火焰噴發了。

“葉朵朵，你竟敢罵我……”她故意曲解的葉朵朵的話，連著兩步垮過來，一把就揪住了葉朵朵的胳膊：“你給我跪下。我今天倒要看看，這個家里誰當家誰做主。”

下跪，在容家其實并不算什么。林芳如有沒有命令兒子跪過，葉朵朵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容若浦這么干過。他老人家火氣上頭的時候，會命兒子跪下領受家法。這一點，容寒聲跟她說過。

豪門里，規矩嚴，這很正常。

但是，葉朵朵覺得自己接受不了。她可以忍讓林芳如，卻忍讓不到下跪求饒的地步。

所以，僵了一下之后，她將那茶盞放回了茶幾上，挺直了腰背轉身看向林芳如，臉色嚴厲肅然也帶著幾分執拗不屈：“媽，對不起。看在你是寒聲母親的份上，我頂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下跪什么的，請您不要費心了。除非你今天敢打斷我的腿，不然的話我做不到。”

“你真當我不敢？”

林芳如吼了一聲，眼中卻露出了猶豫之色。

她會對傭人發脾氣也就是因為她不敢對葉朵朵太過，更不敢抬手甩她巴掌。這要是被容寒聲知道，她的兒子會跟她翻臉。

而現在，葉朵朵也就是這個意思。這死丫頭就是料定了她不敢打她，才會跟她這么橫。

這種認知讓林芳如極其的惱火，她那話音一落，就開始轉身在客廳里到處可以打人的武器。

張姨本來見她們吵架不敢上來勸，現在看著林芳如這態勢不對，也顧不得許多了，立即上來對林芳如勸道：“太太，太太，您別生氣。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罰，打我，罰我，別跟少夫人生氣，少夫人不是有心頂撞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