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凌晗的堅持,沒讓容寒聲感動,反倒讓他很反感。
懶得多說,他直接對伊森道:“送她回去。”
“是,老大。”伊森心知容寒聲是不想許凌晗在這里礙著他家少夫人的眼,所以立即答應了下來。
就在他過來請許凌晗跟他離開的時候,急救室的門突然開了。
出來的竟是葉朵朵。容寒聲立即上前,急切的問道:“子熙怎么樣?”
葉朵朵摘了淺藍色的口罩,神情疲憊,“沒事了。剩下的事他們盯著就好,我去看看你媽媽。”
她急著出來并不是因為兒子的搶救工作完全結束了,而是心里還惦記著他的母親。
這樣的女人,她怎么可能蓄意害他的家人?
容寒聲心頭微微震蕩,回頭看了一眼隔壁依舊緊閉的門,什么也沒說。只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搭了一下。
葉朵朵這時候也才回過神容寒聲還是一身的濕了衣,不由的又皺了眉,再看到伊森手里的干凈衣服,她的語氣中就帶出責備的味道:“你怎么還不把衣服換了?去換衣服。我一個人照顧不了你們兩個。”
言下之意,再把自己折騰病了還得麻煩她。
容寒聲看著那張蒙著薄怒的小臉,十分順從的點了點頭,“好。馬上去換。”
看到這一幕,伊森不由的暗暗感嘆了一聲:還是自家少夫人說話好使。
容寒聲從伊森手里拿過衣服的時候,葉朵朵也走向了隔壁的急救室。
她不是沒有看見一旁的許凌晗,而是看見了之后就當沒看見一樣,目光根本沒在許凌晗臉上停留。
她的心里有太多的疑問,也有太多的負面情緒。但是現在,人命關天,這些必須得往后挪一挪。
不想被許凌晗牽扯到情緒,她索性裝作沒見她,直接進了急救室。
葉朵朵進去之后,容寒聲找了間辦公室,換下了一身的濕衣。再出來時,許凌晗已經被伊森‘請’走了。
走廊上沒了許凌晗的身影,他的心也安靜了許多,思維比剛才清晰順暢了不少。
許凌晗剛才的那些話,從落水到后來對湯的猜測,聽起來都很有邏輯,沒什么破綻。
這些話,尤其是她最后對葉朵朵的懷疑那些話,他自然不相信。
只不過,這‘湯’的問題如果不解決清楚,那葉朵朵就始終存在嫌疑。父母本就不喜歡她,再這樣無疑是雪上加霜。
嘴長在許凌晗身上,他堵不住。堵不住她去父母跟前搬弄是非。
這件事要解決就必須洗清葉朵朵的嫌疑。
怎么洗清,恐怕還要問葉朵朵自己。
想到這里,容寒聲心思幽沉。就這樣靜默的在急救室門外站了半個小時,才終于等到葉朵朵出來。
“好了,你媽沒事了。”
葉朵朵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完成了一項重大的使命一般。
容寒聲心中感動,心里猶豫著該怎么跟她說許凌晗的事。沒想好怎么開口,他也說什么,只用欣慰的目光看著她說了聲謝謝。
他的謝,葉朵朵覺得很多余。便沒接著往下說,只看了不遠處的長凳一眼,走過去坐了下來,伸手捏著腰間。
她是一臉不舒服的表情,容寒聲跟著她一起坐下,大手在她的腰間撫了幾下,“是不是站久了太累?”
這隨意的一問,讓葉朵朵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現在確實是腰酸脹的厲害,但是那不是站久了會有的感覺。
她是醫生,一臺手術站幾個小時很正常。以前也有過腰酸背痛的時候,但那是時間長。今天這個時間,遠沒到那個程度。
而且……她聯想到在快艇上那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感。心里隱隱的有了某種猜測。
不過她沒把心里的猜測告訴容寒聲。畢竟現在兒子和媽都躺在急救室里,落水的原因也沒查清,她這時候要是告訴容寒聲,她可能是懷孕了,他會怎么樣?
恐怕只會是增加他的負擔吧。
想了想,葉朵朵又回想了一下自己上個月的生理期,沉默了一會,才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我沒事。太緊張了。”
她將所有的不適都歸結到了緊張上面。說完,沒給容寒聲再深想的機會,便又問:“你有沒有問清楚他們為什么會掉下海?”
聞言,容寒聲點點頭。
他將許凌晗的話重復了一遍之后,又道:“當時在游艇上的人我也派人問過了。基本上說的情況跟大嫂說的一樣。是我媽精神狀態不好所致。子熙去拉她,反倒被她拽住,凌晗去的時候還拉了一把,但是沒拉住,他們還是掉了下去。”
聽完,葉朵朵沉默了一會才眉心微蹙的看著容寒聲,“所以,這次真的跟任何人都沒關系是意外?”
她這句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卻同時充滿了濃濃的不相信。
容寒聲想了一會,答道:“前面的部分,很多人看見,應該不會有假。至于大嫂最后那一拉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我不知道。”
這句話說的很客觀,但是葉朵朵看見,容寒聲的眉宇間凝上了許多的沉重。
事實上,這就是葉朵朵懷疑的地方。
不是說她非要給許凌晗頭上栽什么臟帽子。實在是,她就是不相信這個女人。
就是覺得有這個女人在,好事能變壞事,壞事就會朝著萬劫不復的地步發展。
好在,她身邊的男人沒有覺得她是小人之心,反而能夠體察她的心思。
這讓葉朵朵稍稍感到了一點欣慰。
想了想,她才開口,“我們現在也別猜了。等子熙醒了問問看。”
容寒聲本沒覺得她這話有什么,抬眼卻被她眼中那極有深意的目光刺了一下,心中升起了疑惑。
“你覺得他知道真相?”
一個自己都掉下去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容寒聲懷疑。
葉朵朵這時臉上卻顯出了輕松的情緒,沒有回答,卻問了一聲:“落水的地點在船頭,你為什么在船尾找到他?”
“……”
這是個問題,容寒聲自己也想過,但是想來想去只想出了一個他自己都覺得有點扯的理由:“大概是落水后被水流帶到船尾了。”
“當時海面是有風,但是海水水流還不至于急到那個程度,還有,游輪也是靜止的。你覺得那四周會有湍急的水流,能在落水的瞬間就把人沖到船尾?”
“……你的意思是,他自己游過去的?”
容寒聲驚道。葉朵朵臉上笑容微微斂起,而后又自嘲的勾唇,“看來我早早的讓他學游泳是對的。只不過那孩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學的不怎么樣,也沒堅持多久,還是沉了下去。”
她臉上雖然掛著笑,可容寒聲能看出她眼底的心疼和難過。
伸手抓住了她自然放置在大腿上的手,緊緊的攥入掌心,容寒聲眼中多了一抹冷峻的肅殺之氣:“看來他真的知道點什么,否則不會自己躲到船尾去。難為他了。”
想到兒子當時的無助,身為父親的他既內疚自責也心疼痛苦。
孩子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們此時都難以揣測。但是照剛才的推斷,有一點可以肯定。
落水之后的葉子熙想必是對誰都不相信,所以才會游到船尾,躲開救生員的營救,自己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苦苦掙扎。
今天是碰巧,他們趕到了。救起了他。
如果遲來一步……后果會讓他內疚一生。
細想著當時的畫面,容寒聲的心頭似壓了一塊重石,疼痛的無法喘息。他緊緊的捏著葉朵朵的手,半天沒說話。
這個時候,葉朵朵反倒冷靜了許多,看看他,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他那只已然青筋暴起的手。
“現在別多想了,等子熙醒了好好問問。我們在這里猜測只是猜測。具體情況還要問過他才知道。好了,你在這里等著子熙出來去病房,我還要去化驗你媽媽的血樣。”
她起身,容寒聲才又想起早上他們要去采血樣的事情。
見她起身,他也跟著站了起來,松開了她的手,“你自己要不要緊?不行的話先休息一下,化驗的事情等等再做。”
“沒關系。有些事情我很想早點弄清楚。”
葉朵朵意有所指的看了容寒聲一眼之后,她便朝林芳如所在的那個急救室走了進去。
她之前已經安排了人采取了林芳如的血樣,現在她要拿著血樣去做相關化驗。
容寒聲看著葉朵朵鉆進急救室拿去血樣,有看著她離開急救室轉去一樓的化驗室。
他沒跟上,而是等在門口。又過了約莫二十幾分鐘的時間,葉子熙和林芳如相繼被推出來。
兩人被安排在了相鄰的二間病房。容寒聲看了看林芳如之后就讓伊森守在那里。自己則到了葉子熙這邊守在了他的床邊。
小家伙還昏迷不醒,不過臉色已經比剛才好了很多,那種讓人恐懼的青氣已經沒了,只是小臉還有些發白。
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容寒聲心里那股被壓制下去的內疚和心疼又翻騰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響起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