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是培宏的父母在吃飯,兩個老人似乎挺開心的在喝著小酒,嘖嘖的談?wù)撝鴥鹤拥囊洛\還鄉(xiāng),聽他們的話,培宏跟媳婦已經(jīng)吃完飯,似乎是小別勝新婚,迫不及待的爬到床上了。
李小壞又躡手躡腳的往培宏的臥室那邊走去。培宏臥室的窗子也是三格式的,下面的豎格關(guān)著,頂上的橫隔開著,走進窗口就可以聽到了培宏跟媳婦的說話聲。
小鳳你怎么了,我這么久才回來一次你不想啊?臥室里傳出培宏的聲音,似地想對媳婦動手動腳被拒絕了。
這不剛吃飽嗎?歇一歇啊。是他媳婦小鳳的聲音。
還歇啥,以前不也剛吃飽你就要了。培宏說。
別跟沒見過女人一樣,你在城里真沒找過女人嗎?說說你在城里的情況。培宏媳婦小鳳問道。
真沒找過,我心里只有你嘛,對了,聽說何玉雪離開村子了,是這回事嗎?培宏拗不過小鳳,只好回答著她的問題。
你還忘不了那狐貍精啊,一回來就打聽了。還說在城不找女人呢,看你那猴急樣,一天都離不開女人。小鳳有些惱怒的道。
別,不是那樣的,我就想知道村里有沒有男人睡了那狐貍精。培宏說。
要說上的話應(yīng)該是福伯吧。小鳳說。
福伯?那個黑瘦矮的老頭子,他有什么能耐。培宏聽了媳婦的話似乎滿是不屑和懷疑。
什么能耐,人家比你厲害呢。小鳳脫口而出。
小鳳你說什么?小鳳的話引起了培宏驚覺。
我……小鳳發(fā)覺說錯了話。
你怎么知道他比我厲害?培宏的聲音大了起來,他不敢相信自己衣錦還鄉(xiāng),竟會戴上一頂叫福伯的丑陋綠帽。
什么啊,我聽別人說的,他在村里的女人群里鬧得沸沸揚揚呢。培宏媳婦小鳳反駁說,可她的語氣不夠理直氣壯,聽著有些心虛。
你聽別人這種事干嗎,怪不得我這么一年才回來一趟你還不急呢,原來是偷漢子了。培宏有些火了,媽的福伯這光棍,我找他拼去。
可別,福伯現(xiàn)在都廢了?小鳳急忙攔阻道,但話一出口又發(fā)覺錯了,你瞎猜什么啊。
廢了?這你也知道?培宏越問越驚訝,聽那暴怒的口氣似乎就要暴打他媳婦了。
這不,全村人都知道嘛,被下六子村的人打的。在培宏的暴怒下,小鳳有點妥協(xié)了,不說了,你上來吧。
什么時候的事情?打得好啊。培民聽小鳳這么一說,頓時松了口氣,反而有點欣喜了,好像福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那老賊,不廢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婦女呢。
前幾天被打的……你輕點……似乎培民又在對媳婦動手動腳了,也許是動作過大小鳳似地有點吃不消。
那老賊,竟然連何玉雪都能上了,還真佩服他,不知道啥來的能耐?培宏似乎在自言自語的說。
這去問他才知道。小鳳說。
何玉雪離開了,那李覺的兒子李小壞有沒有傻掉?培民的聲音壓低了點問,他要是不傻我還不安心呢。
李小壞聞言一驚,趕緊把耳朵緊緊的貼著墻壁。
可別說,還真不傻呢,還是那么聰明呢,他略施了下詭計,鄉(xiāng)里就翻天覆地的變化了,估計下一個村長就是他了。小鳳輕聲說。
不是吧,我預感到他會來過問他父親的事情,他要是逼問,這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啊,犯難啊,早知道今個兒這樣的狀況我就不回來了。培宏聲音更低了,但他絕對沒想到隔墻真有耳。
李小壞聽出了培宏的話中之話,明白了幾分,心想他父親還真的不是跟著狐貍精有去無回這么簡單,看來跟培宏還有很大的關(guān)系。
李小壞一下子氣得青筋暴突,想沖進去逼問培宏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剛走幾步,就冷靜了下來,告訴自己不能冒失,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村里社戲的頭人了,再過段時間有可能就是村長了,凡事都要三思而行了。況且當著她婆娘那厲害的嘴巴子要是硬是咬定了還真問不出什么呢,李小壞決定過幾天再單獨尋著培宏問問為好。
于是他折了回來繼續(xù)貼著墻壁偷聽培宏兩人的對話。
還說啥,原來怎么說的就一口咬定就行了。小鳳果真是這么教導她男人的。
好吧。
……
培宏說完話似乎是認真耕起自家的責任田了,李小壞再也聽不到關(guān)于他父親的事情,。
離開培宏的屋子,李小壞徑直回家,可剛到屋角他看到家門口站著個黑影,似乎在等他。
誰?李小壞問。
小壞哥,是我二愣子呢,知道你今天回來了,等你呢。黑暗里二愣子轉(zhuǎn)身說。
這么黑,你站那里嚇人啊。發(fā)現(xiàn)是傻子二愣子后,李小壞心松了下來。
沒呢,小壞哥,我給你拿錢來了。傻子二愣子有點興奮的說。
拿什么錢?李小壞不解的問二愣子。
就你在板廠的工錢,老板說你既然不來了,就讓我把工錢拿回來給你。肥老板還挺好人的。二愣子說著,從口袋里拿出錢,放到李小壞的手上。
捏著錢,李小壞有點感動。
二愣子,這幾天謝謝你了。李小壞抽出一張塞給二愣子說,給你,做戲的時候多買點東西吃。
不用了小壞哥,我有錢,老板知道我們村要做戲了,把我們前幾天的工錢都發(fā)了。二愣子推辭著,這回請的是粵劇班吧,可有做三國的戲?有呂布嗎?
呵呵,會有的,可好看了。李小壞知道二愣子這傻子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可自小就迷武戲,對三國、水滸、薛仁貴征東這些打打殺殺的武戲人物是相當迷戀的,每逢做武戲,二愣子一定是看到最后收場拉了銀幕才肯離開,就連李小壞自己中小學時候也相當?shù)拿詰伲?jīng)常讀一些三國、水滸、隋唐演義等歷史小人書,然后說給二愣子聽,還經(jīng)常把木柴竹枝弄成刀或槍、矛等形狀,跟二愣子在空地上模仿那些人物捉對廝殺,打得不亦樂乎,有時候甚至被對方劈傷也毫不在乎。
嘿,那就好,你好久沒跟我講薛仁貴征東的故事了。二愣子又說,薛仁貴的故事是他最喜歡聽的。
看我這么忙,沒有時間呢。李小壞說著話,卻突然想起他還沒去自家的果園看看,就說,二愣子,跟我去果棚走走吧。
果園?二愣子似乎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是啊,我家的果園啊。
沒有了。二愣子有點可惜的說,你家的果子都被黃權(quán)升帶來的那些人摘光了,還掃落了一地,差點還放火把你果棚都燒了。最后讓村里的人給制止了。
那群畜生,竟然把我果園果子都掃了?李小壞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村里的其他人像福伯、李雪梅都跟沒他說過。
是的,那天早上,黃權(quán)升那些人把你家門都踹壞了,里里外外的搜了一遍,沒找到你……二愣子說著,喘不過氣來,停了停才接著說,然后他們又去了你果園。幸好你逃得快,要不被他們抓著還真有可能被打殘呢,可兇惡了他們,他們見不到你,就叫人把你果園里的果子都摘了,不熟的那些都被他們掃落了,現(xiàn)在果園里只有光光的果樹了。
媽的,黃權(quán)升這畜生被抓去真活該。李小壞忍不住罵了一句,走,去果園看看。
嗯,我們村的人聽到黃權(quán)升被抓了都高興呢。那天我們都去單坡村看了,板廠的老板也去看了,從城里開了好幾車的人過來,比黃權(quán)升還兇得很,那時候黃權(quán)升還拖著他沒媳婦在村里游給人看呢,那女人確實非常好看,好多人都在那像看戲的,有的看得口水都流了,正嘻嘻鬧鬧,車子一停下,很多人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幾個大個子一下子把黃權(quán)升打倒,然后壓著他狠狠的打,打得滿臉是血,區(qū)委書記也被打傷,家里的電視等東西也都被他們打爛了,然后把黃權(quán)升綁走了……
算了,不說那了。李小壞打斷了二愣子的話,他想得到,那場面必定是血腥暴力的,雖然是黃權(quán)升惡人有惡報咎由自取,但如今的社會還發(fā)生這樣的暴力行為,還是讓人心驚的,不忍回憶的。
好,不說那了。不過,村里的女人現(xiàn)在都說那夜的事情一定是你干的呢。
呵呵,瞎猜的唄,別管她們。李小壞說。
嗯,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可多了,福伯撿了個媳婦呢。二愣子又有點興奮的說,我見過,可好看了。
我知道了。這事李小壞一回村就知道了,所以沒啥好驚訝,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到了果棚。
此時,月已上到樹梢,淡白的月光照得整個村莊白蒙蒙的一片,村子顯得很沉寂,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聲,或者孩子的哭聲,比起縣城那熱鬧的夜街,簡直是天淵之別。
站在果園前,李小壞欲哭無淚。
幾天前還掛滿累累碩果的果樹,如今一片狼藉、滿目瘡痍,就像一個豐滿的女人遭暴徒洗劫蹂躪過后一般邋遢憔悴、虛弱無助,一棵棵無精打采的獨立著,就連風吹過來的時候也不再有因果子壓著枝頭引起的摩擦而沙沙作響,似乎是愧對主人而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