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事情鬧大，趕緊解釋道：“誤會！兄弟，都是誤會！”

那個叫坤姐的老板娘見幫手來了，氣焰更足了，手指著我的鼻子道：“就是她想砸我們的場子，還有這小子！”

“簡直無法無天了！”那三個小青年一聽這話，顯得很是氣急敗壞，齊將手中的煙蒂朝地上狠狠地一砸，便朝我和玉樹圍了過來，一副要動手的樣子。走在前面那人最先搶到玉樹身邊，伸手就要來拿玉樹的膀子。我急了，正想上前保護玉樹，卻見玉樹呼地一下從腰間抽出一把尺來長的尖刀來，雪亮的刀尖一閃，便頂在了那家伙的喉嚨上！那小青年伸出的雙手頓時定格似的停在了空中。另兩人也一齊收住腳步，不敢再往前湊。

看來，玉樹這小子讀書不中用，打架倒是一把好手。只聽他冷冷地對那呆了的家伙道：“大哥，狗急了會跳墻，兔子急了會咬人！你可千萬別動，我手可拿捏不好分寸！”

那小青年顯然怕了，求和道：“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可千萬別激動！”

玉樹冷笑道：“有話好說？這話說得好！你跟老板娘說吧！是她不肯好好說話的！”

我知道，事態鬧大了，不可能就這樣收場，趕緊趁玉樹占著上風，給趙美善打電話求助。趙美善聽我說了大概，先安慰我別急，再問我在哪家網吧，然后就叫我把電話給老板娘，說要跟她直接通話。我依言將電話遞給老板娘，說：“公安局刑偵科趙科長要跟你說話。”

老板娘見玉樹身上有刀，鎮住了自己的幫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聽說趙美善要她聽電話，趕忙接過，連連點頭說了一通是是是，然后掛了電話還給我，陪著笑道：“蘇大姐原來是趙科長的嫂子，怎么不早說？早說哪會產生這么大誤會？呵呵，誤會，誤會，純屬誤會！”老板娘說著，又朝三個小青年道：“你們幾個進去玩自己的吧，一場誤會！”

三個小青年聽老板娘這么說，相互看了看，悻悻地進雅間去了。我知道，趙美善的話起了作用，對老板娘道：“老板娘，我真沒砸你場子的想法。我們只是因為孩子丟了心里急。耽擱了你做生意，實在對不起！”

老板娘爽快地道：“蘇大姐，你就帶著這孩子走吧，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你！”

既然老板娘答應放我們走，我也不再客氣，一手拉了玉梁，一手拉了玉樹，逃也似的離開了網吧。到了大街上，攔住一輛的士，上了車，這才松了一口氣。

玉樹見我很緊張的樣子，不以為然地道：“媽，不用這么緊張吧？咱們用不著怕他們！有你兒子在，沒人能欺負你！”

“你還說！”我嗔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要是人家躲了你的刀，要是他們也拿出刀來，你怎么辦？”

“我不怎么辦！我先放倒他一個再說！別看那些人惡狠狠的樣子，一見到血，照樣暈菜，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聽你小子說話，怎么覺得你好像個慣犯似的啊？趙玉樹我跟你說，以后不許你再干這個，聽好了嗎？”

“媽，我這不是為了保護你嗎？又不是無事惹事，你急什么？你要急跟玉梁急啊，這小子玩失蹤，差點害我跟人打架！”玉樹嘻嘻地笑了。

“誰跟你嬉皮笑臉的？以后不許帶那種東西在身上，聽好沒有？”我嚴肅地道。

“聽好了！”玉樹見我態度嚴肅，一下子變得有氣無力起來了。

我不再跟玉樹閑話，卻撥通了趙美善的電話。剛才麻煩了他，現在既然脫困了，怎么也得感謝感謝人家。我跟他說了些感謝的話，正打算掛斷，玉樹忽然搶過電話，朝電話大聲道：“叔叔，你們警察抓人不是跑得比狗還快嗎？剛才那個網吧長期收留未成年上網，怎么不去抓啊？憑什么抓我的時候你們是英雄，抓他們的時候就成了狗熊了？你們當警察的不是這么當的吧？”

我猝不及防，被玉樹搶過電話胡說一通，急了，趕緊奪過來，正要道歉，卻聽趙美善苦笑著說：“玉樹，你還小，不懂得這個社會的復雜性——”

我連忙道：“美善兄弟，你別聽他胡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好了，不打擾你了，拜！”

我說著，害怕玉樹再說些沒分寸的話，趕緊掛了電話。我見玉樹一副不平的樣子，伸手撫著他的頭，笑著道：“玉樹，網吧怎么做事，咱們管不著；警察怎么做事，咱們更管不著。咱們唯一能做的，是管好自己。咱們要自己管住自己，堅決不去網吧，你懂了嗎？”

玉樹不服氣地道：“我不懂！同樣是違法，憑什么他們只抓我和玉民幾個，卻不去抓網吧老板？這不是選擇性辦案是什么？我知道，警察也跟我和玉民幾個一樣，沒一個是好東西！”

我嗔笑道：“瞧你小子說的！哪來這么大火氣？連選擇性辦案都說出來了，平時香港電影看多了吧你？好了，別賭氣了，別把你玉梁弟弟帶壞了！”

玉樹冷笑道：“他不已經變壞了嗎？這些警察不作為，是他變壞的根本原因！”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由有些惱火，說：“玉樹，不許說了！玉梁是怎么回事，你媽一清二楚，不需要你給我分析！”

玉樹雖然不大服氣，好在再不吱聲了，車里靜了下來，只剩下汽車高速行駛的聲音。夜已經深了，天地都沉睡了似的，靜得出奇。然而我此時的心里，卻沸騰了的油鍋似的，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我想，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就像我，既管不了網吧違法，也管不了警察選擇性辦案。我僅有的力量，不過是盡力管住自己的孩子，奉養自己的老人而已。有沒有一種辦法，把大家都團結起來，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以管住大家的孩子，奉養大家的老人？

我想到了當年的互助組。能不能把留守在村里的老人、婦女組織起來，成立一個村民互助組織？這樣，哪家孩子出了問題，哪家老人出了狀況，就可以動員大家一起出力出主意，解決問題的力量就大多了。如果這個組織到政府部門去備個案啥的，也許還能影響更廣……

想到組織大家，我不由想起了蘇芬剛才說過的話。是啊，我又不是村干部，我憑什么管人家的閑事？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唉！我要是村干部啊，我首先就組織大家，把養老和育小這兩件事給做好！當然，我也要組織大家湊份子把村里這條破便道給收拾好。這破路多害人啊，連我都差點被它害死，村里老人要萬一出點事故，連救護車都怕敢開進來，那還了得！自然，以后還可以想一想，怎么個招商引資，在村里建個什么廠之類的，讓鄉親們能夠就近解決工作問題，也就徹底解決養老、育小的大問題了。像蘇芬那樣的留守煩惱，也可以迎刃而解……

我想得美妙，落得的卻是苦笑。我當村干部？我可從沒來都沒敢想過！不過，組織大家共同教育管理孩子，照看老人這個想法，我倒真想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