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沒好氣地道，“我跟這種人之間能有什么事？”

“你姐不是要救玉樹幾個出來嗎？就跟小茍求情，咱們給他錢，他去公安局保玉樹幾個出來。”婆婆不知道什么時候摸了出來，雙手掛在門楣上，替我解釋道。

“是這樣啊？”蘇芬恍然，接著便冷笑道，“茍占光，你要了他們多少錢？”

“不是錢、錢的事！而是——”

茍占光大有說出真相的兆頭，我急了，趕緊抓了那混蛋的胳膊，把他朝院門外推，一邊推一邊罵道：“茍占光，你龜兒雜種酒喝多了，趕緊滾蛋，老娘這里不留你這個醉鬼！再他媽胡說八道，老娘撕爛你的臭嘴！滾！滾！滾！”

茍占光被我推出院子，“滾”了，我猶自悻悻地喘著粗氣。蘇芬奇怪地道：“姐，你這是怎么啦？”

“你姐和你二娘三嬸他們幾家，一共給了那個黑心蘿卜二十萬，你說你姐怎么了？”婆婆淡淡地道。

“不就五萬塊錢嗎？你又不是給不起，何必氣成這樣？”蘇芬不解地道。

我見茍占光搖搖晃晃走了，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但一轉念，便又惶恐起來，為什么？因為從今天這情形來看，那個混賬王八極有可能把我跟他的交易當成他的戰績，在鄉親們面前顯擺！我大腿根那塊紫色胎記，一定會成為他顯擺的資本！

我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頓時渾身發抖，冷汗直流。蘇芬見我情況不對，嚇了一跳，趕緊扶住我道：“姐，你怎么了？你怎么抖得這么厲害？”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冷汗一陣陣冒，內衣一會兒便濕透了。“芬，快，快扶我進屋躺一躺，我、我堅持不住了！”

其實不用我吩咐，蘇芬便已經把我往堂屋里扶，婆婆則趕緊上來幫忙，把我扶到她的床上，焦急地問：“娟，剛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這樣了？”

躺下之后，我感覺好了些，卻覺得非常疲倦，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無力地回答說：“媽，我沒事，可能是這些天累的，躺一會兒就好了！”

婆婆嘆了口氣，傷感地說：“娟啊，我看你是太沖動了！茍占光雖然心黑了點，但他也是受害人，你沒理由對人家那樣呀！”

“媽，我不是——”

“我知道，你心疼錢。”婆婆淡淡地說。我一時無語。婆婆又道：“娟，錢是小事，人是大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人好好的，這幾個錢，相信你和亮子不出一年，就都掙回來了！”

我不愿意再談這事，只想靜靜地躺著，好好睡上一覺，卻忽然想起來，自己身體里和內內上還殘存著茍占光那天殺的弄的臟東西，要是不小心被婆婆發現，那可怎么得了？一想到這，我頓時驚得翻身便起，匆匆便往樓上跑，把婆婆和蘇芬都驚呆了。

我一上樓便沖進了洗手間，關了門脫衣洗澡。沒曾想蘇芬卻跟了上來，站在門外，問：“姐，你沒事吧？今天怎么老這樣一驚一乍的，把我跟老太婆都嚇壞了。”

“我沒事，只想洗個澡而已！”我和衣接受冷水的淋浴，心里一下子覺得踏實了許多。

“你才洗澡幾天？怎么就又洗了？天又不太熱，小心洗冷水感冒！”蘇芬怪道。

“沒事，剛才不是出汗了嗎？渾身不舒服！”我找了個好理由，心里舒服多了。

我等衣服全被淋濕，這才把它們脫下來。我看著自己的光身子，忽然生起一種厭惡感來，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臟的。我趕緊拿浴巾死勁地擦，拿蓮蓬死勁地沖。可我心里對自己身子的厭惡卻不減分毫，那種骯臟的感覺也有增無減。我不由得絕望了，閉眼往墻上一靠，無聲地哭了……

然而，洗完澡出來，我就又跟沒事人一樣，恢復了正常。我想，玉樹還沒回來，自己的付出還沒見到結果，我不能先憎恨死自己，讓那混蛋茍占光白白撿了便宜。我得等玉樹出來，親自把錢砸給那個天殺的，堵住他那張臭嘴！

天黑的時候，玉樹幾個回來了，是趙美善用警車送回來的。

見到垂頭喪氣的玉樹，我沒有半點高興，想起他這是怎么獲得的自由，反而心中又悲又恨，順手操起一根竹棍便朝他抽去！

玉樹猝不及防，被我一棍抽在小腿肚子上，痛得他抱著小腿嗷嗷直叫。我再要打時，見他這樣，卻再也下不了手。這可是自己拿女人的貞潔換回來的兒子啊，怎么忍心把他打壞！這時，公婆也早過來攔住我，不讓我再打。婆婆勸說道：“娟，可別把人打壞了！這可是你花了五萬塊錢才贖回來的啊！”公公則對玉樹道：“玉樹，你要還懂點事，就給你媽跪下，求她原諒，說以后再不犯了。你要知道，你這兩次犯渾，花了你媽多少錢！”

玉樹許是被關了幾天，人給關乖覺了，竟聽話地跪在了我面前，淚流滿面地道：“媽，你打吧！都是你兒子不爭氣，又給你丟臉，又讓你花錢。”

“丟臉？花錢？你以為僅僅是丟臉和花錢嗎？啊？你媽都快給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扔了竹棍，一屁股坐在檐下，心中只剩下傷痛，禁不住傷心地哭了。

公婆慌了，趕緊過來勸。婆婆說：“娟，你別哭啊，你一哭，媽也想哭——”公公則說：“娟，別哭，你就不怕你老漢聽到了傷心？他可還在生病啊！”

父親身體虛弱，我叫他在樓上玉竹床上躺著。我還真沒考慮到這點，要是哭聲給他聽見，他一定會傷心，影響休養。這時，玉樹也膝行過來，抱住我的小腿，哭著道：“媽，你罵我吧，打我也行。只求你不要哭，好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太混蛋！我今晚自己懲罰自己去，不麻煩你動手，好嗎？”

“你準備怎么懲罰自己？”我氣沖沖地問。

“我——”玉樹正要說懲罰自己的方法，卻突聽一陣孩子的哇哇大哭聲傳過來，看時，只見董嬸孫子玉梁像嚇壞了似的，朝院子里飛跑進來。

婆婆皺眉道：“梁娃肯定又偷人家東西挨打了！這孩子總不學好——”

婆婆還沒說完，卻聽玉梁哭道：“三伯娘，快去看看我奶奶，我奶奶死啦！嗚嗚——”

“你說什么？”我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董嬸有心動過速的老毛病，那病發作起來，什么時候要了她的老命還真難說。玉梁這么說，難道——

不好，董嬸真有可能出什么意外了！

我顧不得自己內心里有多少傷痛，趕緊一把拉著大哭不止的玉梁，吩咐玉樹道：“玉樹，別跪了，趕緊跟媽媽去看看！”

“娟，我跟你去看吧，讓玉樹留在家照看他外公。”公公道。

“不！我要跟媽媽去！媽媽是女的，膽小，我得去給她壯膽子！”玉樹這小子，總算說了句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