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趕到秦老二家時，李遠龍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見我便嚷嚷說：“蘇娟，想耍賴嗎？想耍賴還來干什么？”

幸好秦老二接了蘇芬電話，明顯偏向我，對李遠龍道：“李遠龍，你小子要講點良心，人家蘇娟腳痛，來得晚一點，有什么好嚷嚷的？”

我不想廢話，皺著眉頭道：“秦主任，我家跟李遠龍的事，想必他都跟你說了。這樣吧，你先照我們的意思給寫個字據，我們在上面簽字畫押，你做個見證人。昨晚我把你家電筒扔水坑里了，得去店里買一支來賠你�！�

我說著，就要去買電筒，秦老二卻把我叫住道：“一支電筒而已，急啥？你們先說，我來執筆。你不在，我寫個鬼！”

“那行，我待會兒去買�！�

秦老二照著我的意思寫著字據，當寫到賠款三十萬元時，他停下了，對李遠龍說：“李遠龍，你龜兒子還真敢獅子大開口��！三十萬，也不想想人家三弟兄拿不拿得出！”

秦老二說的是實話。亮子大哥和二哥都是拿不出錢的。大哥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都在重慶打工。為了讓他們能買上房，大哥出面向親戚朋友借了十多萬，到現在都沒還上，要不兩口子都快六十的人了，也不至于還跟我們一起外出，去掙那幾個辛苦錢。二哥家也沒余錢，他家養著一個大學生和一個高中生，兩口子掙那點兒錢，沒一個子兒剩的。唯一能拿得出錢的是我，一來我家孩子尚小，二來我帶著班，收入比他們高。

“拿不拿得出，那是他們的事，我管不著！”李遠龍冷笑道。

“這只能說明你龜兒子傻！”秦老二冷笑道，“他們既然拿不出，你到哪里要去？這字據豈不就成了一張廢紙？我看這樣，你龜兒子也別他娘的一張嘴就要三十萬，就十萬得了！”

“那不行！十萬塊太少了！”李遠龍哪里肯干，急得都跳起來了。

“不行就算求！”秦老二火了，將筆一扔道，“李遠龍，我這是為你龜兒子著想，你以為我在害你嗎？與其一分錢拿不到，不如少拿一點，你龜兒子懂不懂哦？”

“我不懂！”李遠龍冷冷地道。

“不懂算求！自己另找人做見證去！”秦老二一副撂下挑子想走人的樣子，雙手往身后一背，看村委會墻上張貼的那些規章制度去了。

我知道秦老二是受了蘇芬的囑咐，想暗中幫我，但我并不想領他這個情，一來因為他跟蘇芬的那種曖昧關系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二來因為我一直堅信我能找到玉竹和海燕，并不怕跟李遠龍簽多少錢的約。我只想暫時穩住李遠龍，不叫他再去我家刺激公婆。公婆一大把年紀，受不了這個。因此我說：“秦主任，你就寫三十萬吧。老大老二出不起，就由我來出！”

“蘇娟，你瘋了嗎？這可是三十萬！”秦老二吃了一驚，睜大眼睛看著我。

“唉！”我嘆了口氣，苦笑著道，“為自己媽老漢還賬，再多的錢，也是應該的！”

“不！你越是這么說，這個約我越不能叫你們簽！我是村主任，我不能讓我這么耿直的村民遭受損失！李遠龍，我幫你龜兒子決定了，如果半年后蘇娟還幫你找不回海燕，她就賠你十萬，你愿簽就簽，不愿簽就他娘的給我滾蛋，另找高人去！”

秦老二屬于那種帶點痞子氣的村干部，他發了話，一般人還真不敢違拗。但李遠龍或許真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他現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聽這話，竟頭也不回就往外走，邊走邊大聲嚷：“老子到鎮上去！我就不相信，你狗日的秦老二能一手遮天！村上老百姓怕你，難道鎮上那些當官的也怕你？”

我見不是事，趕緊叫住李遠龍：“李遠龍，你給我回來！不就是三十萬嘛？我蘇娟賠給你！”李遠龍站住后，我又對秦老二道：“秦主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事還就只能這么辦，我不想再生枝節，鬧得我家老爺子和老太婆不得安寧。他們都八十多歲了，老太婆還有高血壓，受不起——”

“唉！我理解！”秦老二點了點頭，回頭對李遠龍冷笑道，“李遠龍，天底下就數你龜兒子沒良心了！回來簽吧，算你狗日的贏了！”

就這樣，我跟李遠龍簽了三十萬的賠償協議。要是半年后還找不到兩個丫頭，我不僅要承擔失去女兒的巨大痛苦，還得背上三十萬元的巨額債務！我想，我算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