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看了我一眼,但并沒有理會我。
我起身打算走到他面前,卻在恍然間看到一頭酒紅色波浪大卷的何蕊。
她穿著跟我一模一樣的白色晚禮服,挽著趙廷健的手,款款走上臺。
我愣在原地,思緒在這一刻徹底被打亂,大腦已經無法思考。
為什么,何蕊回跟趙廷健一同站上臺。而他們看上去竟然如此親密,完全不像曾經撕破臉的狀況。
我木然地杵在原地,四周投來的目光讓我全身不適。我想拔腿就跑,腳下卻沒有力氣。
“歡迎大家來參加我和何蕊的訂婚宴,尤其歡迎……”
趙廷健仍舊神色自如,和以往那個自信十足的他沒有任何不同。
他的目光投向了我,我在這一刻感受到了無比的壓力。我說不清楚,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覺得整個心臟都被拿走。
“尤其歡迎我的前妻,莫珊珊小姐。”
趙廷健的聲音震耳欲聾,我已經聽不見,臺下的人以怎樣的語氣對我指指點點,只覺得整個人都失去了力量。
把我叫來,就是為了讓我親眼看著他們訂婚,并且羞辱我一番嗎?
我忿恨地看向趙廷健,他向我投來一個冷漠的眼神。那種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不,像是在看一個令他厭惡至深的人一般……
大腦里不斷閃現著這一個月以來的事情,在梳理一遍之后,我才終于意識到,自己被趙廷健狠狠耍了一遍。
淚水無法遏制地流了下來,滾燙的熱淚打濕了我的臉,彌漫出一大片悲傷。
我看著趙廷健,余光也瞥到了何蕊。她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緊緊挽著趙廷健的胳膊,宣示著主權。
底下的記者瘋狂涌了上來,我被他們緊緊包圍。他們推攘著我,讓我險些站不穩。
而我始終沒有說話,默然地流著眼淚,仿佛要將身體里所有的水分擠干一樣。
曾經的救世主,已經不會在這個時候為我遮擋風雨,而我只有只身一人,再無依靠。
想到這些,我便無法不自嘲。
真蠢,我竟然以為趙廷健能輕易原諒一個背叛趙氏的女人。甚至我以為,他對我的深情,已經到了不會計較我對趙氏做的一切的地步。
就算我沒有背叛趙氏又如何?這一切不是我自己選擇的嗎?選擇了替趙廷健頂罪,選擇了用最殘忍的方式離開他,那我就應該想到,今天的他已經不會再原諒我。
淚水一刻不停地往下流淌,想必我這幅丑態已經被記者們拍了個遍。
這大概就是趙廷健想要的,他想要的,我怎么會不給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只記得夜晚的風極冷,吹得我整個人都涼透了。但身體的寒冷卻及不上心里的寒冷半分。
趙廷健和何蕊的訂婚宴辦得如火如荼,他們在這場訂婚宴上親密相擁,和我以前跟趙廷健時一樣。
而我卻只能落荒而逃,像極了一只敗犬。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何蕊會那么自信,趙廷健會是她的。
這一切,我已經不想再深究。當初我既然做了那樣的決定,便不會再后悔。不管趙廷健怨我還是恨我,我都心滿意足。
我徘徊在A城大橋上,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沒有趙廷健的庇佑,我怎么會有歸處?
夜色漸濃,暮色里,我看見趙廷健一個人走了過來。
“被拋棄的滋味兒,你現在明白了吧?”
他玩弄著手中的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悠悠地抽了一口。濃重的煙霧飄到我的眼里,有些想流淚。
我收住了眼淚,淡淡笑了笑。
“你滿意了嗎?”
他看著我,眼里浮現出熊熊的怒火。這樣的表情,我不是沒有見過。只是我不知道,有一天,他這幅表情竟然會對著我。
“不滿意。”
我驚愕地看著他,他毫不在乎地一笑,將煙頭拋入江中。
“你的表情,一點都不讓我滿意。”
他逐漸靠近我,將我狠狠拉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右手折斷。
他不是不知道,我的右手受過傷。
或許在他眼里,我真的成了一個一文不值的女人。
“為什么這么從容,現在的你不應該哭著求我不要離開你嗎?跟那時候一樣,求我啊!”
他眼中燒著的熊熊怒火讓我不敢直視,我只能奮力掙脫他的懷抱,卻始終無法掙脫。
從右手傳來的疼痛讓我幾乎失去意識,我緊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非常痛苦。
“趙廷健,求你放過我。”
淚水再次洶涌而出,他猛然怔了怔,隨即放開了我的手。
“五年前,你也是這么說的。”
我抹了一把眼淚,看著一臉悲傷的他,想要伸出手去擁抱他,卻在他露出冷笑時停住了動作。
此時此刻的他,哪里還是那個曾經深愛我的男人?
我頹然地放下雙手,緩緩轉身。
真累啊,為什么總是感覺這么累?累到我已經不想跟他再爭辯這五年,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這五年,我的心里明明一直只有他啊!為什么在那里面受盡了折磨,還要再被我深愛的人折磨一遍?
我眼睜睜看著他成了別人的未婚夫,成了我最恨的女人的男人。我心里的疼痛,他又知道多少?
或許趙凌云說得沒錯,我這么做,根本不值得。
但,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我緩緩向前邁動腳步,高跟鞋將我的腳后跟磨出了森森血跡。但我已經不想再去管,這幅殘軀,已經沒有去拯救的必要。
趙廷健并沒有跟上來,他的性格,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他若是恨一個人,便會想方設法讓那個人不好過。他是個錙銖必較的人,我相信,他不會那么輕易放過折磨我的機會。
畢竟,我是讓他受盡傷害的人。
或許我之后的余生,便會在他的折磨中度過吧。就像起初他剛把我從陳紹那里搶過來時一樣,一刻都不肯放過羞辱我的機會。
眼前的迷霧越來越重,我停住了腳步,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