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菲離開后，語瑤思前想后，最終還是決定接這個案子，但她并不了解季昀，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證據，就一定要接觸當事人，所以，她考慮了很久，還是硬著頭皮敲響了季如風的門。

房門很快就打開了，季如風一身亞麻色純手工休閑西裝，看樣子是準備出去。

“你要出去？”

“有事？”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只耽誤你五分鐘。”語瑤也不等他拒絕，直接進了門，倒真不將自己當外人了。

季如風順手帶上門，轉身走進客廳。“找我什么事？”

語瑤站在他面前，莫名的有幾分緊張。“我，我想問你一些關于季……”

未等她將話說完，季如風的手機突然嗡嗡的震動了起來，他掃了眼手機屏幕，轉身到陽臺上接電話，語瑤站在客廳中，隱約間聽到他對助理吩咐：“位置訂好了嗎？西餐廳的環境要優雅，一定是法國大廚，左雅喜歡地道的法國菜。”

掛斷電話后，季如風回到客廳中，只見語瑤低著頭坐在沙發上。他看了眼腕表，溫聲詢問，“什么事？現在可以說了，我半個小時后要出去。”

如果語瑤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左雅的生日吧。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他要和左雅共進晚餐，說不定餐后還會做更親密的事，她想到這些，心里就會莫名的堵得慌。

“我餓了，你煮碗面給我吃。”語瑤孩子氣的說道。

季如風微愣了片刻，但什么都沒說，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一旁的沙發上，挽起襯衫袖子，問道，“西紅柿雞蛋面可以嗎？家里沒有太多食材。”

“可以，再煎個荷包蛋。”

“真難伺候。”季如風丟下一句，轉身走進廚房。

沒過多久，季如風就端了碗面放在餐桌上。他洗干凈手，剛拎起沙發上的外套，又聽語瑤道，“你過來陪我吃。”她說完，已經從拉籃中拿出一只干凈的碗，撥了一半面條給他。

季如風微挑了下眉心，一時間竟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今兒這丫頭唱得又是哪一出？

“我不餓，馬上要出去，你走的時候幫我將門關上。”季如風一邊說，一邊套上了西裝外套。

語瑤微抿著唇角，筷子在碗中攪動著，哪兒還有吃飯的心情。他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去約會嗎？

季如風看了她背影一眼，唇角無意識的揚起一抹淺顯的笑意。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這樣孩子氣。

“如風，surprise！”季如風剛打開房門，只見左雅站在門外，一身妖艷紅裙，如同陽光下盛放的帶刺玫瑰。她嫵媚的笑，未等季如風反應，直接展開雙臂撲入他懷中。

季如風劍眉冷挑，幾乎是下意識的伸臂推開她，沉聲詢問，“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怎么？不歡迎嗎？”左雅笑靨如花，故意的嘟起紅唇問道，“如風，你不會是金屋藏嬌，怕我發現……”

未等她將話說完，便看到了站在季如風身后的語瑤，笑意瞬間僵硬在臉上，聲音變得尖利了幾分，“陸語瑤，你怎么在這里？”

語瑤笑著聳肩，“你不是已經說了金屋藏嬌嗎，還有什么好問的。”

“你……”左雅伸手指著她，氣的手臂都在微微發抖。

語瑤也懶得理會她，直接坐在沙發上，邊翻看著晨報，邊吩咐道，“季如風，我吃完了，把碗筷洗了。”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猶如女王般驕傲。

而季如風無奈的失笑，居然真的走到餐桌旁，動手收拾碗筷。

左雅氣得不輕，表上又不得發作。勉強才擠出一抹笑，柔聲媚語的說道，“如風，今天家里有客人來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們還要到西餐廳吃燭光晚餐呢，語瑤會尷尬的。”

“沒關系，兩位請自便。”未等季如風回答，語瑤波瀾不驚的回了句。

左雅緊咬了下唇，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禮物盒上，她搖擺著身姿走過去，將包裝精美的盒子捧在掌心間，如珍如寶般。

“如風，這是我的生日禮物吧，謝謝。”她笑的燦爛，目光炫耀的看向語瑤，大有一副挑釁之勢。

季如風洗了碗，剛從廚房中走出來，正在用毛巾拭手。

語瑤的目光徑直的看過來，美眸微瞇著，透著一絲戲謔與不屑，“季如風，你知道這盒子里裝的是什么嗎？”

她話音剛落，左雅頓時愣在當場，目光略帶哀求的看著季如風。頓時，她覺得手中捧著的盒子莫名的有些燙手。

季如風也是一愣，他完全沒想到語瑤會這么問，身為律師，她的確具有敏銳的觀察力，一個連餐位都要助理預定的人，怎么會有耐心為女朋友選禮物。

面對左雅期盼的目光，他卻愛莫能助。鬼才知道助理何祈究竟給左雅買了什么禮物。

“不知道嗎？那讓我們來猜猜好不好？”語瑤單手托腮，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唇角含著玩味的笑靨。

左雅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故作鎮定的說道，“無論如風送給我什么，我都會喜歡。禮物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語瑤起身來到她身邊，目光玩味的看著她手中的盒子，笑的眉眼彎彎，“左雅，確切的說這應該是助理送的禮物才對。”

她甚為無奈的搖頭，側頭看向季如風，語氣中帶著一絲嬌嗔，“如風，擺脫你下次用心一些，即便是讓助理買禮物，至少也應該問問是什么吧，免得人家坑你的錢。”

季如風俊顏上并沒有過多的情緒，但墨眸卻一圈圈溢開淺顯的笑意。

“如風，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么嗎？你答應我每年都會陪我過生日，陪我過一輩子生日，你現在是要失言了嗎？季如風，你對得起我嗎！”左雅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身體劇烈的顫抖著，淚珠一顆接著一顆，不停的滾落下去。

季如風眸中最后一絲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他伸臂將左雅半擁入懷，認真的用指尖抹掉她臉上的淚，絲毫不顧及一旁的語瑤。

“別哭了，我陪你去過生日。這份禮物，如果你不喜歡，告訴我喜歡什么，我都買給你。”

左雅突然撲入他懷中，破涕為笑。“如風，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季如風任由她抱著，并未將她推開，但深邃的目光卻一直盯在語瑤的身上。他想，也許她會難過吧，可是，他卻不能不這么做。

多么恩愛溫馨的畫面，但落在陸語瑤眼中，卻格外的刺目，刺得心都跟著疼了，在這里，她真的是多余的那個。

“今天打擾了，不耽誤兩位恩愛，我先走了。”她丟下一句，匆匆的離開季如風的家。

重重的一聲房門緊閉聲，如同砸在季如風心上一樣。他不著痕跡的放開左雅，溫聲說道，“走吧，我們去吃飯，位置已經定好了。”

季如風陪著左雅吃燭光晚餐，之后又去了世貿天階，買了價值昂貴的珠寶首飾，在柜臺小姐的恭維下，左雅臉上一直洋溢著小女人的幸福笑靨。

季如風雖然全程陪同，但心里一直惦記著語瑤，吃飯的時候，他發了條信息給她，卻一直沒有得到回復。

入夜后，季如風將左雅送回家，他的車在公寓樓下停住。左雅依舊不死心的問道，“要不要上樓喝杯咖啡？”

這一次，季如風并沒有拒絕，而是劍眉深鎖著，靜靜的凝視著她，“左雅，你應該試著找一個好男人，開始新的生活。”

“不想上去就算了，干嘛說這些，我不想聽。”左雅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季如風若有似無的嘆，聲音一句沉穩平和，“左雅，你明知道我心里忘不掉語瑤，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別讓自己后悔。”

“夠了，不要說了！季如風，我究竟比她差在哪里？八年了，你還是對她念念不忘的。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見你，就是不顧一切去國外找你。如果我沒有出國，也不會發生那件事，我知道，你一直都嫌棄我……”左雅哭著，手中拎著的購物袋啪的墜落在地，她不顧一切的跑了進去。

季如風并沒有喊她，更不可能追上去，這種事，越是糾纏，越會剪不斷，理還亂。

他將購物袋送到門口的保安室，之后便開車駛離。

黑色賓利車在平坦的道路上疾速行駛，斑駁的光影透過玻璃窗，落在他英俊的側臉之上。

混亂的畫面，不停的在腦海中重復，再重復，如同不停播放的老舊電影。

那一年美國的深秋，也是左雅到美國的第三個年頭。那天也是她生日，二十歲的生日，她苦苦哀求他陪她一起過。當然，他沒有答應，獨自在宿舍中看書，而左雅在一家西餐廳前，傻乎乎的等了他到深夜。

美國的治安一向不好，左雅就是在那時出事的，她被一個小流氓強暴了，被托到陰暗的角落，甚至連對方的樣子都沒有看清，只知道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黑人。事發后報了警，等季如風趕到醫院的時候，只見她窩在病房中，歇斯底里的哭嚎著。而至今，案子一直都沒有告破，也很難告破。

那件事，季如風不覺得自己有什么責任，但多少有些內疚。所以，他答應了左雅，每年都會陪她過生日。

當時，并沒有想過還會回國，也沒想過今生與語瑤還會有所交集，而現在……也許，他無法再繼續履行承諾了。

車子在公寓樓下停住，他仰頭看著，語瑤屋內黑暗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聽，她的聲音聽起來懶懶的，又有幾分沙啞，好像剛睡醒的模樣，又好像，哭過。

“春宵一刻值千金，季少怎么想著給我打電話了，不怕左雅吃醋？”

她的話才酸溜溜的好不好！季如風淡然而笑，問道，“今天找我什么事？”他可不認為她跑到他家里，就是為了吃碗面條。

“我剛接了一個案子，和季昀有關，我想見見他和他女友。”語瑤如實回答，和精明人說話，如果不能將謊話說的百無一漏，那便只能說實話。語瑤沒有能騙過季如風的自信，所以，實話實說是最好的選擇。

怎么聽，小丫頭都有利用他的嫌疑，但季如風卻甘愿被她利用。“季昀只有每周三下午有時間，我幫你約這個周三和他們一起吃晚飯，可以嗎？”

“嗯，謝謝你。”語瑤的謝字，說的客套而生疏。

“不必了，我會要你回報的。”季如風唇邊含著邪氣的笑，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的那一端，語瑤聽著話筒中嘟嘟的忙音，一臉的茫然。

只是，之后的幾天，她并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想季如風的事，她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到案子中，按照秦菲提供給她的線索，她分別查了移動公司的通話記錄，又調取了當天所有的監控錄像，以及當時事故的檢測報告，報告證明秦菲所乘坐的車的確被人動過手腳，至少憑借這個，法院可以立案。她們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

語瑤最期盼的周三終于到來了。

天氣越來越冷，語瑤穿著呢絨裙子，外面套著純白色的羊絨小外套，一旦走出事務所和法院，她的裝扮都是清新而亮麗的，完全讓人想象不到她的職業是律師。

季如風準時敲開了她家的門，當語瑤站在他面前時，忽然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我，看起來很奇怪嗎？”語瑤不解的詢問。

“沒有，還不錯。”季如風說完，轉身向電梯口走去。

他們約在了秦家的別墅，因為秦菲早已經不住在這里，偌大的公寓只有秦芳和幾個傭人，偶爾季昀會留下過夜，兩個人目前處于半同居的關系，已經談婚論嫁。

語瑤跟隨著季如風走進別墅，季昀和秦芳的態度都很熱絡。

語瑤是第一次見到季如風的這位堂弟，相貌英俊，身上帶著一種軍人的剛毅，言談舉止卻風趣幽默，是討女人喜歡的那種男人。

而秦芳，呵，語瑤甚至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她與秦菲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連聲音都沒有差別。只是，秦菲眼波流轉間是溫軟柔和的，而秦芳卻多了一份女強人的果敢。這是語瑤在細致打量后，能分辨出的唯一不同。

“這位，是不是該介紹一笑？”季昀溫和的說道，落在語瑤身上的目光卻滿是玩味與笑意。

語瑤微愣，多少有些窘迫。她心里只想著案子，完全的忽略了該以什么身份面對季昀極其女友。

“陸語瑤，我朋友。”季如風輕描淡寫的回了句。

“朋友？季少是不是省略了一個‘女’字？”秦芳打趣的說道，請兩人到客廳中入座。“你們先聊，我到廚房看看晚餐準備的怎么樣了。”

“有餃子嗎？”季昀問道。

“當然，是你最喜歡吃的三鮮餡。”秦芳笑著說道，眉宇間都是含情脈脈。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都給人一種很相愛的感覺。如果有一天，季昀知道他認錯了人，和一個害死他孩子，又差點害死他心愛女人的蛇蝎美人同床共枕如此之久，不知會作何感想。

如果換做是她，大概死的心都會有。

“我媽的公司和秦氏一直都有生意往來，但秦家我還是第一次來，聽說秦家一對姐妹花，長的一模一樣呢，不知剛剛那位是姐姐，還是妹妹？”語瑤率先開口，不著痕跡的將話引入正題。

“秦芳是姐姐，她還有個妹妹叫秦菲，不過她不住在這里了。”季昀淡然的回答，面色無意，但墨眸中明顯掀起了幾分波瀾。自從他和秦菲酒后亂性，之后秦菲便從家里搬了出去，他們再也沒有聯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