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王大牛醒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承諾改掉暴躁的脾氣,與崔氏好好的生活,到那個時候姬小姐又該如何?”
崔氏聽著他的話,越聽越心涼,越聽越恐慌,心涼的是這個老人的說辭,她只聽懂了后半部分,意思應該就是在說她沒有本事,才導致了被丈夫的欺壓。
可她要是真的有本事控制住丈夫,那時候有人會說她對丈夫沒有恭謙之心,說來說去還是他們男人說的都有理,女人就該靠著男人卑下的活著。
恐慌的是怕姬臣被他說動,不在愿意管她。
一雙悲涼的眸子,含著淚,無聲的瞅著姬臣。
然姬臣則是沖著老人涼涼一笑,這一笑,有種悲哀,有種諷刺,還有一種說不清的苦悶。
她是多么的想要大聲反駁,他引用《女戒》中的‘夫婦’來強迫女性,是多么可恥的事情!
可是她不能,因為這個時代就是以這種男尊女卑得教化而活。就算她再怎么想要沖破這一切,都需要等到合適的時機,而不是現在,除了縣令之女再無其他身份的低微。
現在的她若是說出了那些驚世駭俗的話語,不出意外的話,立馬就會被群而攻之。所以,哪怕被這個老頭說的歪理氣的要死,她也只能冷冷的一笑,卻不能像對付旁人那般的直接懟出來。
“老人家看上去是有大學問的,不知尊稱是?”
“不敢當尊稱,小老兒李敬和,一個落榜的舉人罷了。”
姬臣聞言,微微一怔,他就是名冊第一張記載的老舉人,李敬和?
說有點失望是有的,畢竟是想要作為孩子啟蒙的老師,若是迂腐死理之人,她還真的不能選擇。
眼下,李敬和對崔氏和離的看法,就讓她很是不喜。
可這些,她不會直言,也慶幸通過這件事讓她了解了他,再也不需要另尋機會去考證他的為人了。
“原來是李舉人,有禮了。”說著,她雙手抱拳,微微彎腰,行了一個男子之間見面的禮節。
這也是她故意為之的,就是不希望別人當她是弱女子看待,順便也是想要在試探試探李敬和,是不是對女子有著天然的看不上。
果然,他極快的不悅在眼底閃過,可很快又被嚴謹所代替,冷眼望著她。
“姬小姐,客氣。不知姬小姐可認同老夫的話?”
姬臣嘴角一翹,失笑出聲,說輕視他的問題倒也有那么點意思,問她認不認同,她還就真的不認同了。
“李舉人所言,合乎情理,但不近人情。”
李敬和聞言,面上瞬間有了怒意,眉心一皺,張口就想要說話,卻被姬臣一抬手給打斷了。
“敢問李舉人可知道家暴?”
她提到家暴的時候,面上清冷依舊,可平靜的眸底泛起了寒意。
李敬和聽懂了字面上的意思,家暴應該說的是家里的暴力,可誰知道她是不是這個意思,若是說錯了,那不是在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
姬臣見他不語,眼底浮現一抹鄙夷,頓了頓,朗聲說道:“既然李舉人也不知道這家暴之意,想必下面的鄉親們更不會知道,那我就說說這家暴,它是如何的可怕。”
李敬和見她用自己作伐子,心里那個氣啊,他可沒說不懂家暴的意思,只不過是猶豫了一下,就被她扯著想要解釋家暴意思的橋,小女子當真可惡。
姬臣才不在意他生不生氣,容顏舒展,猛的笑了,可這笑卻是滿滿的嘲諷。
“家暴,俗稱家庭暴力,是指家庭成員之間以毆打、捆綁、殘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經常性謾罵、恐嚇等方式實施的身體、精神等侵害行為。”
“實施家暴的人,具有反社會型人格障礙和沖動型人格障礙,也就是反朝廷的沖動人員。”
經過她這一解釋,瞬間就上升到了謀反的罪名,這下可不得了了,人群靜默,哪個敢說話。
就連李敬和都嚇了一跳,心里忐忑中還帶著懷疑自己是不是學的不夠,為何他從來沒有在書上看到過家暴這兩個字,更沒有聽說過,什么反朝廷的沖動人員。
他突然就生出了對自己的極度不信任之中,誰讓姬臣說的這么有理有據,有條不紊呢,這可不像自己瞎編的。
再說了,誰敢瞎編這種觸及朝廷的文記,不要命了。
姬臣修長的手臂緩緩的抱與胸口,絕美的容顏笑吟吟的掃看全場,“這種人是從幼兒期就有了暴力傾向,在鄉鄰之間也是暴力的制造者。他們不僅經常毆打妻子或是孩子,甚至會因為一些瑣碎小事就大發雷霆。”
“這種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死不悔改。也許在某一次的爆發毆打妻子后,會痛哭流涕祈求妻子原諒,說以后再也不會了。可惜,別人的一次次原諒,正是助長了這種人的反復循環發作。”
“所以,家暴如果升級,到了一發不可收拾得地步,就會出現兇殺的現象。到那個時候,李舉人還會覺得崔氏應該原諒王大牛嗎?”
“難道你沒看見崔氏身上的傷疤,最近一次的嚴重性?還是說你沒有見到剛才的王大牛已經完全沒了悔過之心?”
“這說明了什么?說明王大牛的暴力傾向已經上升到了極點,若是今日你阻攔我不給崔氏做主,那么他日就是崔氏的死期!”
姬臣身上不知為何突然戾氣加重,使得周圍的空氣都如墜入了冰窖之中,讓人冷的透徹心扉。
所有人都傻眼了,為何就一件打媳婦的小事,就被她給說到了人命上面了,這以后誰還敢打婆娘?
“你在危言聳聽...”李敬和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憋出一句話來,大聲地喊道。
姬臣目光冷森,譏諷一笑:“我是不是危言聳聽,你們自己想。”
“在這里,我還要提醒一句:揚人惡,即是惡,疾之甚,禍且作,善相勸,德皆建,過不規,道兩虧。”
她目光定定只看向李敬和,因為她知道全場能聽得懂的沒有幾人,這個年代可不是誰都進得了學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