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三口人,一人十兩銀子,就是三十兩。識字就簽字,不識字按手印就行。”
王大柱死寂的眼睛驟然一縮,這下姬臣是看的清清楚楚,心里暗嘆,還是錢的魅力大啊!
而王宋氏因為哭泣,被驚得突然打起了嗝,難以置信的瞅著神色平平的姬臣。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王鐵蛋對三十兩的概念,那就是一筆巨額財富。他瞪著大大的眼睛,還有圓溜溜的小嘴,要多呆萌有多呆萌。
姬臣看的手上發(fā)癢,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伸長手臂,揉了揉他軟乎乎的發(fā)黃的頭發(fā)。
“鐵蛋,你現(xiàn)在也是有錢人了呢?這是你自己的哦,因為姐姐是按人口發(fā)放的,所以,你的銀子你想干什么?”
她突然升起了想要逗逗這孩子的心思,柔聲的問。
可能是她臉上始終帶笑,又夸他娘,還讓爹也說話了,王鐵蛋對姬臣沒了害怕的感覺。
松開抱著父親的手,將將脖子高出桌面的腦袋就伸出小小的兩雙手扒在桌邊上,大腦袋也隨著將下巴擱在了上面。
活像一只討吃的小貓咪,明亮的大眼睛瞬間萌化了姬臣的心。
“姐姐說真的嗎?我家真的有三十兩銀子了?”
“恩,你不信啊!”說罷,她看向風眠。
風眠自然懂她的意思,從木箱子中拿出六定銀子,一錠五兩,正好三十兩,遞給了她。
“要不,你先按手印?這十兩銀子就是你的了?”
姬臣用手捏住兩錠銀子,就像哄騙小孩的狼外婆,到讓下面一眾人有種,天上真會掉餡兒餅?怕不是用這點銀子對他們做什么要命的事吧?
剛剛還因為一人十兩而亢奮不已的眾人,如同被冷水澆頭,胡思亂想起來。
王宋氏也是這般想的,尤其是姬臣從一開始就表現(xiàn)得對兒子很感興趣,這會更是引誘兒子按手印,怎么看都像是個拍花子的。
她一慌,伸手就將王鐵蛋給拽到了身邊,緊緊的摟在懷里。
姬臣晃動銀子的手突然一僵,臉上的笑意也頓時凝固。這明顯防備她的動作,咋就這么讓她憋屈呢?
風眠看她吃癟,暗自好笑,嘿,誰讓您笑的那么不懷好意呢,換成是他,也覺得不是好人。
王鐵蛋不知他娘突然怎么了,擰著小眉毛仰頭看著她。王宋氏自然不會說出她的擔憂,只能輕輕的搖頭。
王鐵蛋像是突然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失望的慢慢耷拉下腦袋,也不在去看姬臣。他想不明白,明明這個長的漂亮,笑起來也甜甜的大姐姐,母親怎么就不讓他和她說話呢?
場面一度陷入了寂靜,為實有點尷尬。
她好心好意的發(fā)銀子,還發(fā)出個不好來了?
“我不會寫字,按手印吧?”
干澀沙啞的聲音再一次的打破平靜,王大柱終于舍得將視線從姬臣的臉上離開,伸手就拖過桌面上按手印用的朱砂,拇指輕輕在上面按下,抬起的時候,沾染了指腹。
簡同方后知后覺得連忙將名冊給遞了過去,王大柱連看都不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名字下。
“你不怕這是你的賣命錢?”
姬臣狀似無意的隨口問了一句。
王大柱伸出去想要拿銀子的手一頓,灰暗的眼睛再一次的看著她,“不怕,反正都是賤命一條。”
姬臣挑眉,努努嘴,沒有在說什么,很隨意的將手中的十兩銀子放在了桌面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王大柱滿是老繭的手指,看上去很硬的樣子,他抓起兩錠銀子,略微停了一下,似是有話想要說。
“還有事?”實在是他們家耽誤的時間有點長,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這六百口人雖說不多,可還得分房子呢!
王大柱像是做了什么決定,將手中的銀子給放在桌子上,退了回來,“這十兩銀子,我不要了,我媳婦,兒子的銀子也可以不要,我只想找到我女兒。”
王宋氏一聽,黯然的閉上了眼睛,一顆不知是傷心女兒的失蹤,還是丈夫不要銀子的做法而落下了淚。
姬臣看著銀子沉默,心里漸漸的有了火氣,在抬眼看向他的時候,眸子里皆是寒冰刺骨的陰厲
:“在你放下銀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你可有轉(zhuǎn)過臉看看你的妻兒?你可有問問他們的決定?你可有經(jīng)過他們的同意就說他們的銀子可以不要?”
“我說過,這十兩銀子是按照人數(shù)給的,可不是按戶給的,所以...”
說罷,她冰冷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望向身后的王宋氏,沉聲說道:“所以,你沒有權(quán)利替他們做主。王宋氏,我只問你,這銀子你是要還是不要?”
王宋氏是個傳統(tǒng)的女人,出嫁從夫根深蒂固,就算她聽了姬臣的話,眼底也升起了那么一點點的希翼,可當目光落在丈夫稍彎的脊背時,瑟縮的連忙低下頭。
哪怕是心里委屈的很想痛哭一場,她也不能違背丈夫的決定。
姬臣如何看不出她這令人惱火的原因,聲音驟然嚴厲:“王大柱,王宋氏,好好看看你們的兒子,若是你們能狠得下心,讓他跟著你們繼續(xù)挨餓,那這銀子不要也罷。”
說著,不由分說的伸手就去抓桌子上的銀子。
哪知半道突然竄上來一雙小手,拼命的捂著銀子,緊接著哭聲就跟了上來:“大姐姐,大姐姐,你別收回銀子,我爹,我娘的銀子不要了,可我要,我的要。”
王大柱一聽,目露兇狠,厚重的大掌高高抬起狠狠的拍了下來。
“王大柱,你敢...”姬臣蹭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厲聲呵斥。
風眠時刻注意她的神情,在她還沒有阻止,卻露出怒意的那一刻,猛的一大步,拎著王鐵蛋的后衣領(lǐng)就給提了起來。
這個時候,姬臣的話音隨著王大柱的大掌一同落下。
王鐵蛋早已經(jīng)愣住了,王宋氏面色慘白,心慌之下跌坐在臺階上,也不是說什么要命的事,可她就是怕,因為涉及到女兒的問題,那就是丈夫心頭的一根刺,誰都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