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深衣讓她穿出了如竹如松之勢,還帶了點氣宇軒昂的富貴子弟的矜貴。
“主子,一切都打點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楊集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姬臣敏銳的眸子劃過鋒利的冷芒,不發一言的越過楊集,往樓下走去。
“用過早膳便上路!碧_跨出門檻,冷面寒霜的整理著袖口的不適,腳步輕緩的也下了樓。
姬臣沒有在大堂坐下,而是去了后院查看馬匹的狀況。
剛入院子,便看到姬士學在,她清冷的雙眼柔了溫暖之意,“爹,你起的這么早?”
姬士學聞言,側身嘴角含笑:“既然與璃將軍同路,自然要比他早一點!
姬臣聽了,抿唇一撇,冷哼:“按爹的意思,以后咱們就得順著他們唄?”說話的時候,走到草垛子前,狠狠的扯了兩把干草,折身回到馬槽的地方,給馬投喂。
“想要搭人家的順風人情,當然不能給人家扯后腿,事事總要想在前頭!奔繉W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看姬臣,手中抖動草料十分的嫻熟,馬兒吃的歡暢。
姬臣一掌拍在馬棚的柱子上,郁悶的說道:“這一個月的路程,只能祈禱佛祖保佑,平平安安。我可不想他的人情,往大里欠,到時候都不知道怎么還!
姬士學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目光落在馬兒身上,深深的嘆了口氣:“爹,何嘗不是如此想的。照璃將軍的身份,就算是有事情,我們怕也是幫不上的。這人情!唉...”
安撫的摸了摸馬耳朵,轉身拍了拍手,撣掉身上細小的草屑,溫和的看著姬臣:“走吧,吃過早飯應該就要出發了!
“嗯!
姬臣跟在父親的身后,回到了大堂,發現陶詩寧緊張的站在已經準備好飯食的桌子旁,見到他們,神情一松,微微淺笑。
姬臣視線一轉,落在隔壁桌的璃蘇身上,不怪陶詩寧緊張。
他大刀闊斧的端坐著,冷臉之下的嚴肅比父親還要有過而不及,別提詩寧看著害怕,就是她猛地一看,也覺得有點嚇人,這是誰惹了他不成?
姬士學走上前來,想要沖璃蘇行禮,卻被他攔住,“姬先生無需多禮,在外一切從簡!
姬士學瞬間明白他的意思,略微點點頭,最后還是意思意思的拱拱手,便坐在自己的桌旁。
姬臣也不多言,跨腿邁過長凳,穩穩的坐了下來。
只是她沒有注意,半遮眼簾的某人正用余光打量她的一舉一動,驟然看到她這粗放的動作,眼尾一挑,飛上了笑意。
哪個女子不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是否得體,更不要提在陌生的男子面前更需要注意禮儀儀容,也就她大大咧咧的要當個小子。
楊集與莫夜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領命坐下與他同食。
一時間六人兩桌,若不是大堂還有其他的客人,怕是能夠安靜的落針可聞...
剛剛辰時,所有的馬匹都被牽到了客棧的門前,六人除了璃蘇空手上馬,余下的幾人皆是大包小包的掛在身上。
臨上馬的時候,陶詩寧偷偷的給了姬臣一個藥瓶,原來是她一早上去藥鋪給她抓的內傷藥丸。
雖然她不懂傷情,可看姬臣身上的大片青紫,也能猜到一定是撞到了地上,也不知道內傷重不重,便給她買了藥丸,可以隨時吃。
姬臣攥緊手心中的瓷瓶,心中一陣的暖意,抬眼望向金陽的時候,微微瞇起的眼睛似是笑意彎彎,嘴角的弧度柔和了冷意。
聽到父親的催促,將藥瓶揣入了懷中,兩步跳下了客棧的臺階,快奔一步,踩上馬鐙,翻身躍與馬上,動作瀟灑流暢,不拖泥帶水的一勒韁繩,馬兒微微揚起前蹄,嘶鳴一聲,落地的同時,便躥了出去。
蓬萊客棧本身就在城南的方向,所以離南城門十分的近,他們只走了不到五分鐘,便出了城。
寬闊的官道上,人群不太多,完全可以放開速度的奔跑起來。
璃蘇三人的馬皆是千里良駒,然而姬臣三人的馬,卻是馬市上的中等馬。
可想而知速度上的差異,便很快顯現出來,璃蘇沒有絲毫的遷就,全速前進。
姬士學心中發急,本打算不扯人家后腿的,可現在看起來是不可能了,只能拼命的催打著馬,想讓它跑快一點。
姬臣見了是一肚子的火氣,心疼馬,還心疼父親,更重要的還有一個體弱的陶詩寧,這種高強度的奔跑,誰受得了。
突然生出了后悔跟著他們同行的打算,父親心里覺得歉意是一方面,關鍵是他們三人都不是武人,凡夫俗體等到了地方,不死也得脫層皮。
越想臉上的冷意就越盛,眸子中的狠戾差點就要爆發。
姬士學就在她的旁邊,驚覺她的不對勁,顛簸之中,小心的靠近,壓低聲音的喚了一聲:“臣兒,你怎么了?”
姬臣擰著眉心轉過頭看向他,悶悶的說道:“爹,你覺得我們能追上他們嗎?你覺得他們能保護我們嗎?你覺得他會有耐心的帶著我們一路嗎?所以我想明白了,從始至終我們就不應該將希望放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問出三個問題之后,姬臣狂躁的心,驟然的怒意噴發,手上狠狠的勒住韁繩。
正在狂奔的馬兒,受命被迫停下來,慣性之下,屁股微微下壓,后蹄在地上滑行了兩米還要多,才堪堪停下來。
姬士學沒想到她會突然停下,自己的馬兒瞬間竄出去十幾米,跟在最后的陶詩寧震驚的越過了姬臣,才想起來去拉韁繩。
等到他們二人勒住馬,小跑的跑回來時,姬臣寒意滿面,望向似是忘記他們三人,而還在繼續狂奔的三道身影。
“爹,陌生人之間,沒有利益牽連達成的協議,往往令人失望。”
說罷,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的視線靜靜的看向父親。
姬士學端坐于馬上,朝著路的前方眺望,躊躇懷了滿心,不知到底還要不要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