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爹能想到楊弘文也是你提到了京城,我實在想不出我與誰有過過節,只有他,怕我去了京城抖出六年前的頂官案。”
“只是他太小人之腹了,我既然在六年前選擇了隱忍,又怎么會在六年后才找他麻煩。不過也算是給我提了醒,時局動亂,朝廷昏聵,權臣把持朝政。皇上雖仁慈,可到底上了年紀,到現在也沒有立太子之意。”
“李皇后背后的李丞相更是虎視眈眈覬覦大靖江山。我也只是個小小的縣令,想要在大浪淘沙之下安身立命,確實要警惕強硬些。”
姬臣沒想到父親會跟她說到了朝廷,按理說,他不是一直主張女子就應該居于后宅相夫教子嗎?
這些朝廷上的事,不應該跟她說啊?父親不會是被楊弘文給刺激到了吧?
她困惑的眼神,讓姬士學無奈的搖頭,“臣兒,剛才看你的樣子也是想到了楊弘文。頂官的事情發生在六年前,你當時也才八歲,而且我也不記得在你面前提過上京述職的事。你為何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姬臣被父親提問,眼神閃爍,摸摸鼻子,她能說她從出生就是成年人的心里嗎?呵呵,肯定是不能說了。
見她不語,姬士學在一次的深深嘆息,女兒身上太多解釋不清的秘密,可是他又不想打破砂鍋問到底,惹得父女兩生了嫌隙。
只是他十分的憂心,“行了,不想說就不用說。但是你要記住,以后莫要再外人面前像今夜這般,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不需要我多說。爹怕你被人惦記上,生出事端。”
姬臣認真的聽著,最后認同的點點頭,“爹說的我都記下了,以后也會注意的。只是這次在璃蘇面前沒有遮掩,我也是有點想法的。”
“你想同他們一路?”
姬臣聞言心中微動,爹果然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將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
“我也只是一念間的想法。這次也是我們幸運,若是沒有璃蘇,怕是要著了他的道。就連楊弘文也沒想到計劃會失敗吧?他可能以為我們父女手無縛雞之力,隨隨便便一個有武力的人就能處理了我們。可惜...”
說著,視線一轉落到已經氣絕的刺客身上。
“可惜,沒什么太多的心眼,兩句話就讓我抓到了線索。這種人不會是楊弘文的客僚,只能是他府上的護院或是侍衛。”
說完,視線又從新的轉向了姬士學。
“爹,我們瞞得了一時,可是瞞不了很久。楊弘文遲遲等不到消息,一定會心疑。到那個時候他若是警惕起來,派個更厲害的人來,你我都擋不住。”
“所以,曲蘭縣一行必須跟著璃蘇!”
她語氣堅定,將事情分析的很透徹。
姬士學低垂眼簾,看著模糊不清的地面,良久沉吟道:“你告訴爹,你...”眼簾微抬,睿智的眸子緊緊的凝視姬臣:“你是不是認識璃蘇?”
姬臣一聽,臉上驚詫,聲音也不免大了幾分;“爹,你怎么這么問?我認識他?怎么可能?就他?呵呵...”
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棄,讓姬士學瞬間抓到,眼神一凜不動聲色:“不認識?那你激動什么?”
姬臣驟然卡殼,張了幾次嘴想要辯解,可話到嘴邊都覺得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最后只能無奈的說道:“爹,我長這么大跟你出來,統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整日的待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還有他璃蘇,你沒聽說過嗎?就從未踏出軍營十里之外。”
“就我倆,這地點,這時間,你說我認識璃蘇?那你太抬舉女兒了,飛也飛不過去啊!”
姬士學斂下眼底的一抹笑意,故作嚴肅的嚇唬她:“那可說不準!許是你趁著我不注意就招惹了他。若是能一路同行,你給我老實點,他...不一般。”
說完,轉身去扛賊人的尸體,沒有看見姬臣心虛的長長吁了口氣,果然是親爹,慧眼如炬,若是再讓他想下去,說不定藏香閣的事情,他都能說出來。
抿嘴翻了個白眼,暗自慶幸。
姬士學彎腰手腳利索將賊人的上身搭在后背上,猛然用力,攔腰扛起,大步的走到姬臣的面前;“等下出去,你就趕緊帶著陶姑娘回房間,剩下的事情爹去處理。”
姬臣也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參與的了,就算是她想,可到底女子身份限制她很多想要干的事情。
比如說,處理尸體,毀尸滅跡,跟璃蘇談條件,安排明日的出行等等,這些都不是她一個小姑娘能插嘴的。
她點點頭,很有眼力的趕緊拉開門,順便俯身在賊人耷拉的腦袋上將銀針給拔了下來,隨手用帕子給包裹好,等找機會給處理掉。
吱呀,門外等著的一眾人齊齊的望了過來。
暗夜撩撥的絲絲涼風,抖動了璃蘇雪白的衣角,纏綿而又柔動。在月盤盈照之下,負手而立的他一張魅惑眾生的臉,出奇的平淡似是還帶著與人疏離的冷漠。
聽到動靜,仰望月空的視線緩緩轉了過來,清冷幽暗的瞳仁如被月影灑了繁星,亮的更加覺得遙遠。
姬臣站在房間的黑暗處,猛然一見眼神微亮,心不受控制的砰跳了兩下,果然人都是視覺動物,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只是個俗人。
姬士學走出了房間,所有人都暗自驚訝看著他扛著一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可這人是死了還是怎么地?
“莫夜將人處理掉。”舒爽的微風猛然送來壓低聲線的吩咐,人也隨著說話轉過身來,直直的對上姬臣的方向。
“是。”莫夜聽令,腳步一動,便被姬士學攔住。
“不必麻煩璃將軍,此事下官會處理。”姬士學十分果斷的拒絕,這種事情如何要交給別人去處理,一個弄不好連累別人不說,若是給他留了個把柄拿捏自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姬大人,人是我抓的,審問是你審的,現在人死了,你覺得我會袖手旁觀讓你一人處理此事?對于處理尸體來說,武將總要比文官更有經驗不是嗎?”
語氣松融不見情感,無波無浪猶如任何事都不能撬動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