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緣被大月圣巫帶走,他突然昏迷的消息也被封閉,這一去巫族十一年,離緣作為離國皇長子,對外自然是要交代一句的。
所以在他們父子三人生辰宴當日,雪殤傳下一道圣旨,離緣作為離國嫡出大皇子,身負天下安定之責,而今已年滿五歲智齡,遂將他送至藥月山莊,拜月漣為恩師,習學問醫,十六束發之年,回宮冊封太子。
如此圣旨,霎時間,燕閣臺上掀起軒然驚濤,一國皇子,怎可輕易離宮,且拜江湖中人為恩師,雖月漣有神醫之名,響徹天下,可他也只是一名大夫,皇子,學的是治國之策,學的是帝王謀略,而不是治病救人。
各部大臣紛紛上言,勸諫離皇,太上皇也開口。
而雪殤只一句話,便堵了這些人的所以話語。
“本皇,自幼拜于藥月山莊前莊主門下,離緣作為本皇嫡長子,難道還不能拜了月漣為師,再者,醫者本仁心,一國君王,理當以仁治天下,月漣神醫,醫術冠絕天下,心善慈悲,吾兒隨他學習,學的是‘仁’,學的是‘善’,眾位大臣這般阻攔,可是希望再出一個如本皇這般不慈的君王。”
其他之言,還好說,可雪殤偏偏加了這最后一句,各部大臣的腦中不自控的想起了那些年燕閣臺上洗不凈的鮮血,離朔為了莫雪顏,殺伐屠戮,大開戰火,如此畫面,他們是一點也不想再見,于是紛紛高呼:皇上英明。
眾位大臣不敢再多言,太上皇只得無奈搖頭。
一年,白駒過隙,離情去巫族看了離緣,離緣人雖還在昏迷中,只是氣息已然穩定,大月圣巫言言,再過半年,最多不過一年,必定醒來。
拿著這樣一封書信,離情由肖宏邪送回來,一年來莫雪顏惶惶不安的心終于落定了一分。
“肖宏邪,緣兒是不是醒過來,就沒事了。”
雪宮中,莫雪顏緊緊拿著信,看著肖宏邪,目光直直。
肖宏邪轉動了金笛子,快速看了一眼雪殤。
“大月圣巫說,小緣因慧極必傷而導致突發昏迷,以身體之安康,換靈智之聰穎,留小緣至十六束發之年,是因十六之前,小緣小兒之軀,太過羸弱,只有巫族巫力能助他強身健體。”
這般說辭,與一年前大月圣巫帶走離緣時所言一般無二。
“只要緣兒能沒事,多久,我都能等的起。”
枕了雪殤肩頭,遮掩了微微泛紅的眸子。
雪殤心疼不已,更惱一年前大月圣巫所找借口,卻不能說,因為比起逆命之人所生天命子這樣的借口,離緣為救他們夫妻而自傷自損這樣的真相,更加傷人,更加自責。
這樣的真相,有他知道就好,他的雪兒不需要知道。
沒多久,莫雪顏在雪殤懷中睡著,這一年來,莫雪顏雖沒有再如最開始知道離緣因她而傷,心郁之結而昏迷,卻因此而身體虛弱。
一年來雪殤一直在為她調理,而月漣雖因雪殤殿上之言,做出帶離緣回去山莊之假象,可心憂莫雪顏身體,每每總是書信過問。
如此兩個風華男人,只為莫雪顏這一女人,傾盡所學醫術。
龐落落跟在月漣身旁這一年,也看了這一年,每每見月漣因為莫雪顏身體而心憂,心中對月漣就更加執著,卻也心泛失落。
像月漣這樣的人,傾其一生,只為那一女子,又怎么可能會愛上旁人,她或許該看清,月漣終身不娶,那她,終身不嫁就好,何須再這般糾纏,久了,也只是讓他厭惡而已。
藥月山莊。
月漣在院中藥園里整理著藥材,準備為莫雪顏再配藥,龐落落安靜的站在院中前檐下,好久,捏了手,又松開,終是走了過來。
“月漣,我要走了。”
低低一聲。
月漣整理藥材的手微微一晃,站起身看了龐落落,溫潤淺笑,還是帶著那未變的淡淡疏離。
“落姑娘其實早該離開了,在下不需落姑娘道歉,也早已原諒落姑娘,這一年來,只是落姑娘一人不愿看明,如今看明了,就好。”
如此之話,龐落落抿了唇,原來月漣一直都知她的情意。
“月漣,又是一年,從我追你,又過了一年,可你,還是無動于衷,其實早在六年前…”
從腰間拿出那個竹哨,竹哨表面光滑透亮,是因經常被摸的緣故。
“這一年來你都未記起我是誰,也許在你心中,六年前所救的那個乞丐只是你順手救下的一個傷病之人,
可于我而言,你卻是我再生之人,若那日未曾遇見你,如今的我已是陵山谷中的一撮黃土,
我追逐江湖,不愿成為父親手中一枚聯姻的棋子,我只想求得一心一人,逍遙一生,
行走江湖這么多年,見過各種形色之人,可一心者少之又少,直到我遇到你,
我本以為,哪怕在硬的心,只要是人心,都可以軟下來,可是這一年,我看著你為公主默默付出,我知,就算我苦苦守候,也沒有結果。”
將手中竹哨遞給月漣,龐落落瀟灑一笑。
“所以月漣,我走了,去逍遙我的江湖,去快意恩仇,去鋤強扶弱,去打抱不平,去匡扶正義,不過我對你,不會放棄的,
只要你一日未娶妻,我便陪你一日不嫁,倘若有一天,你想娶妻,我希望那個人會是我,如若不是,我會回去家里,聽從父親的安排。”
月漣看了手中竹哨,龐落落的話,讓他想起了所救的那個小乞丐,思緒有了一瞬回憶,忽然,唇角落下一抹溫潤,帶著女子的清香,月漣快速回神,龐落落已經后退開了。
“纏了你這么久,總得討點利。”
留下這句,未再理月漣是何反應,龐落落大步離開了。
月漣怔怔看了,唇角的溫潤好似縈繞了心尖,卻只一瞬,收起竹哨出了藥園,走去了藥房。
落姑娘,抱歉,我對你的感覺,或許就像我對冷姑娘的感覺一樣,那只是我把對顏兒的情感轉移了你們的身上,月漣不愿負了姑娘。
朔月殿中。
肖宏邪拿出另一封信,遞給雪殤,“主子,這是大月圣巫讓屬下單獨交于你的。”
雪殤接過,沉定一瞬,終是打開。
“天道運法,終不可違逆,若強行違逆,也是一命,抵之一命,離緣小兒強行改變天道,自身被反噬,傷及心魂,吾竭盡全力,也只可保他性命無憂,只那孱弱之軀,需得慢慢調養,十年時光,能否好轉,未知。”
捏皺了信封,手掌微微泛白,須臾之時,信封化作了粉末,飄散了地面,雪殤走出了朔月殿。
“宏邪,好好照顧緣兒,幫我帶句話給大月圣巫,多謝。”
肖宏邪握緊著金笛子,看著雪殤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外,輕聲一句應,走進內殿去了紅石迷焱林。
主子,屬下一定會看好小緣,小緣一定會沒事的,一定。
墨伍和墨茜跟了肖宏邪一起,回去巫族保護了離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