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殿中,雪殤睜開了眼睛。
時間,回到了四月初,冷弦歌一家抵達離宮,月漣躲避龐落落,肖宏邪帶來紙條的那一天。
坐起身,雪殤解開衣服,心口處的刀口不見了,那好似被水泡的不正常白的皮膚也正常了。
一場天道自轉,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緣兒。”
忽然,雪殤一聲呼,大步出去了朔月殿中。
在御花園中和離情與離瑤捉迷藏的離緣,腳步忽然一頓,一口血吐出,毫無征兆的昏倒了假山旁。
弼喜一聲驚慌的“小殿下”,驚亂了涼亭中的莫雪顏和巖敏。
莫雪顏慌亂的快步跑過來,看到昏迷在弼喜懷中的離緣,嘴角血跡斑斑,嚇的頓時撲倒了過來。
“緣兒,緣兒,怎么會突然這樣,你別嚇母后,緣兒,你別嚇母后,緣兒,你醒醒,醒醒,太醫,太醫。”
從弼喜懷中抱過離緣,莫雪顏慌亂的不停擦了他嘴角不斷流出的血。
侍人立刻跑去了御藥司。
離情和離瑤被嚇哭了,巖敏將兩個孩子抱了懷中,看向離緣,心中一沉,怎么會突然這樣,難道是有什么不知死活的刺客。
身上那種大將軍的凌威瞬時蔓出,宮中禁軍立刻封了御花園。
莫雪顏慌亂的喊著,要抱起離緣,卻腿軟的怎么也抱不起來,墨筱趕忙把懷中同樣被嚇到的墨楓遞給一旁侍女,就要幫莫雪顏。
“雪兒。”雪殤大步而來。
莫雪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的呼喊了:“男神,快,快看看緣兒,他突然吐血昏迷了,怎么辦?男神,怎么辦?緣兒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看向雪殤,滿臉的驚慌懼怕,抱著離緣的身子不停地抖動。
“雪兒,有我在,別怕。”
雪殤蹲身,攬了莫雪顏的身子,摸了離緣的脈搏。
只一句話,莫雪顏所有的懼怕慌亂全部消失了。
只要有雪殤在,她就能定心。
御花園中,也因為雪殤的到來,所有的聲音全部消失,陷入了可怕的安靜,快步跑來的太醫們不自覺的停在了遠處,額間的細汗都沒有擦。
雪殤把著脈,心底漸漸沉了,離緣的脈搏時有時無,虛虛實實,似那兵臨死亡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
面上,還是舒雅之態,未有一分其他的表現反應,莫雪顏卻像是感受到了雪殤的心,整個人都顫栗了。
“男…男神,緣兒他沒事的,他沒事的,對不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血昏迷了,他一定沒事的,對不對。”
慌亂的聲音,很低,只怕擾了雪殤為離緣檢查。
“雪兒,緣兒沒事。”
一聲,雪殤心中沉擰,輕捏了莫雪顏的肩膀,抱起離緣,也拉起了莫雪顏。
莫雪顏趕忙站穩,胡亂的擦了臉上淚花。
“沒事,沒事,沒事就好。”
“墨羨,封鎖消息。”
一聲沉,抱著離緣,拉著莫雪顏去了朔月殿。
禁軍立刻將御花園中所有侍人和侍女全部拿下。
離情已經不哭了,掙脫巖敏跑去拉住了莫雪顏的手。
“母后,哥哥…”
莫雪顏蹲下身抱起了離情,擦了他白皙小臉蛋上的淚花,微微扯了嘴角。
“情兒乖,哥哥只是太累了。”
雪殤亦看了離情,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一家四口去了朔月殿。
離瑤還在抽泣,巖敏抱著她,沒有跟了上去。
墨筱也重新抱過墨楓。
除了剛開始的嚇到,墨楓已經沉穩了小臉蛋。
“娘,孩兒無事,娘去幫爹。”
如此兒子,墨筱點了頭,去幫了墨羨。
墨茜和墨伍跟了雪殤一起。
來到朔月殿,莫雪顏把離情交給了墨茜,隨著雪殤走進去。
走進內殿,腳步不穩的差點坐倒,雪殤趕忙扶住了她。
“男神,你跟我說實話,緣兒他到底怎么了,剛才你說他沒事,是不想引起恐慌,對不對。”
緊緊握著雪殤的手,看著他懷中昏迷的離緣,小小的臉蛋面色煞白一片,怎么可能沒事。
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的孩子怎么會突然昏迷,怎么會。
雪殤將離緣放到床榻上,將莫雪顏拉入了懷中,緊緊的抱了,強撐的哀痛彌漫了周身,整個朔月殿好似都被哀泣渲染了。
緣兒竟是天道之力托生,為救他,自傷自損,如今…
這種原由,他不敢說,也不能說,他的死亡已經讓雪兒那么傷了,如若讓她知道緣兒是為了救他們,她怎么能承受得了。
“男神,你說話啊!你為什么不說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緣兒他怎么會平白的吐血昏迷,你說話啊!”
雪殤的這般沉默悲傷,更讓莫雪顏恐慌,大吼了。
“萬千緣法,皆是緣,命里造化,改之,終是以命換命。”
喃喃低語,大月圣巫從墻面陣法中走了出來,一身悲憫之姿。
雪殤松開了莫雪顏,看向他,心底忽然松了口氣。
“緣兒不會有事,對不對。”
這句莫雪顏問的話,雪殤問了大月圣巫。
莫雪顏頓時緊緊看了大月圣巫,眸中帶了希冀,被雪殤握住的纖手,緊緊的握了。
大月圣巫走過來,坐到床榻邊,為離緣把脈。
時間徐徐而過,朔月殿中寂靜的連呼吸都輕淺的好似沒有,這點滴時間,對雪殤和莫雪顏來說,盡是煎熬。
片刻,大月圣巫收了手,莫雪顏急急問了怎么樣。
大月圣巫隨意看了一眼雪殤,看向了莫雪顏。
“慧極必傷。”
短短四個字,莫雪顏不明。
雪殤亦看了大月圣巫,眸中卻劃過了一抹只彼此明白的意思,緣兒之事,不能讓雪兒知道。
握緊了莫雪顏的手。
“雪兒,你可還記得,緣兒剛出生兩月之久便可開口說話。”
這般話語,莫雪顏想起了在齊國時因為邀月的那話,之后離緣不再在他們面前偽裝自己過早的聰慧。
難道這就是慧極必傷嗎。
“聰者,慧也,逆命之人,所出之子,天命子,命里慧,可世間萬事萬物,得之失之,有得,必有失,離緣小兒,聰慧過人,反之,他的聰慧,必將需代價換之。”
大月圣巫繼續開口。
“若想離緣小兒無恙,吾需帶他回巫族,待十六束發之日,還回,否則,他將終其一生以孱弱之軀度過,終日咳喘虛弱湯藥不離。”
“什么…”
莫雪顏站不穩的軟了身,雪殤趕忙扶了,眉角緊緊蹙起,看了大月圣巫,怪他說如此之言。
逆命之人,豈不是說緣兒現在這突然的吐血昏迷,是雪兒帶來的,就不能找個別的原因。
大月圣巫微微搖頭,其他之由,不可信。
“那情兒呢!他…”
莫雪顏忽然想到了離情,離緣這樣,離情與他是孿生雙胎,豈不是…
“離情小兒,無恙。”
大月圣巫悲憫一語,抱起了離緣。
“離情小兒,自小,所有之事皆為哥哥抵擋,他無事,離緣小兒之事,不可再耽擱,吾帶他走了,每年間,可由離情小兒來巫族探望,你們二人,不可來,尤其是你。”
大月圣巫特意看了莫雪顏,走了。
莫雪顏都來不及再看一眼離緣,伸出去的手被雪殤握住。
“雪兒…”
“男神,我的緣兒,我的緣兒,嗚嗚嗚嗚…”
莫雪顏哭了,趴了雪殤懷中,顫抖著身子,大哭了。
老天爺,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的緣兒啊!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