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里有肉肉和蛋蛋了,大哥只要煮小青菜就好了。小牛的奶不是牛的奶,吃了飯你再給我煮,我會煮,我告訴你。”
于長聽著一臉懵,不知道為什么小牛的奶就不是牛的奶,他只當小孩口誤了,沒有再糾結,點點頭后又加了兩把青菜,既然阿元說每天都要吃,那就多吃些吧,幾根肯定是不夠的。
有了上回的經驗,他把熱好的湯盛出來后炒了青菜。
讓小孩看著煮飯的火,自己很是聽話地準備先去清洗一番。結果剛邁出灶間門檻,就愣了。
他揉揉眼睛,沒看錯啊。
正對面的自家院子里怎么多了個那么大的竹架子?
難道又是那女子弄出來曬東西的,可是這也太高了吧?他都夠不著頂。
他轉頭看看已經跑去里間整理自己帶回來的米糧的阿元,把疑惑壓在了心底,晚上再問吧。
壓抑著如鼓的心跳掀了衣箱,好在什么意外的都沒看到了,只是自己慣穿的一套衣衫怎么翻都翻不到了。
喊來小孩一問,結果人指了指院子里還沒收的晾衣桿上。
“怎么在這里了?”
他摸著干爽的衣衫下意識問了句。
“夏……嗯,我洗了呀,就要曬干的啊!庇谠獩]覺得有什么不對。
“怎的洗了?沾灰了?”于長順嘴又問。
“穿了就要洗的呀!庇谠犷^不解,他的大哥可能是傻了。
“穿?大哥的衣裳這么大你怎么穿?你沒衣裳穿了?”于長心想下回是不是該給阿元做套新衣裳了。
“……”于元終于發現哪里不對了,哼唧了一會兒才道,“有衣裳的。嗯,我,我昨日拿錯了,然后就不小心弄臟了呀,然后就洗了!
這種語調于長已經很熟悉了,小孩在說謊,他剛剛分明說是穿了,這會兒又說拿錯不小心弄臟的。
不是他穿的,那是誰穿的?
意識到唯一一個讓小孩撒謊的可能,于長的臉在月光下忽地就爆紅了。連看一眼身邊的阿元都覺得臉熱,什么都沒再問就溜走了。
于元呆呆地看著已經轉身的大哥,心說自己真的是太厲害了,隨便編什么都能哄住大哥。
而于長托住衣服的手感覺上頭的重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輕。他遲疑著自己是不是該另外拿一套衣服換,可這念頭一起,他又覺著自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胡思亂想了才會避之不及。要是心如止水,哪還會這般介懷?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不斷翻涌的陌生情緒,極力想著大伙明日幫忙的事情。
在村里,親眷或處得好的鄉親之間在忙不過來時互相幫手是常事,大多都是你這回幫我,我下回幫你的換工形式,被幫工的人家提供一兩頓飯食就是了。
可偏他自己,常年不在村內,換工沒時間不說,家里也沒其他大人在,想請桌飯食都沒辦法。
他思來想去,不若還是給個差不多的工錢,這樣比較好。
幾息的考慮把這件事定下,他抬腳再跨進臥房,卻敏感地捕捉到了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他退出去重新再進了一次,屋里還是剛才那樣——左邊靠角落的床已經完全換了個色。
難怪原先他進門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因現在這顏色跟土墻顏色比較像,都快跟整個屋子融為一體了,而他心里又想著大竹架子的事情,進屋就往衣箱去的,竟然在屋里打了個轉都沒看出來。
是女子換了整套被褥?
他神色復雜地上前兩步,伸手觸碰那從床沿垂擋下來的還帶著印花的布料,很軟很舒服,是上好的棉布,可不便宜。
看來是自己之前的被褥太粗了,人睡得不舒服。那女子應該原來的家境就不俗,平日穿的衣裳也不是他們這種粗布的,現在睡不慣自己這床也是正常。
嗯?睡,睡不慣?
于長的想法開始在腦子里打結。
他忽而意識到一件更嚴重的事,自家這床被一個陌生女子睡過了?他們原來還是用的同一套被褥!睡在同一個地方!
轟!
臉上好不容易才被壓下去的紅潮不過一瞬又重新覆了上來。
“大哥,我們的床現在摸起來好舒服的吧?睡起來更舒服哦~是我讓啞婆婆給我買的~”悄悄跟在后頭的于元看到大哥似是被驚到了而一動不動的樣子,臉不紅心不跳地又扯起了謊。
于長忙伸手搓了兩把臉,等熱意下去一些,才暗啞地跟于元套話道:“原來的被褥呢?大哥好些日子沒回來,就想睡以前的,等大哥不在家了你再自己睡這個?”
于元不知道大哥為什么不睡夏夏做的這個,不過,以前的也是他和大哥經常睡的,他也不嫌棄。
“好,我聽大哥的!
這么說著,他上前一下就把被擋在下面的褥子掀出來并拍拍被子道,“原來的被子包在里頭了!
于長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讓小孩繼續去看火,自己著急忙慌地就往茅房去了。
平常覺得溫度差不多的水,這會兒擦在身上灼人得很,腦子里嗡嗡的,糊里糊涂洗完出來,他又愣住了。
他家堂屋后面啥時候又多了間草棚子?圍的是新竹子,蓋的是新茅草簾子,這也是那女子折騰出來的?
拿來干嘛的?
他湊近了去看,里頭卻什么都沒有。
圍著棚子四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發現真不像是她那樣一個女子能弄出來的。
她特愛折騰竹子他知道,可這么多的竹子,還得細細排布,她又實在不像會做這些粗活的,這得費多大的工夫才能弄好。尤其上頭那草簾子,一看就是樹東叔家的,她從哪買來的?
難不成她已經在村里暴露了?找村里人幫忙搭的?
可如果真是這樣,她就沒必要再躲著他了啊?
還是樹東叔知道了,但是也幫著保密了?
于長覺得自己這屋里的麻煩越滾越大,越來越亂了。
他伸手按按自己的眉心,不打算再問阿元了,以前一切都是云嬸做的,現在不是自己弄的就是啞婆婆買的,他越來越不會找借口了,或者說懶得找合理的借口了,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懷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