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娟悄悄回屋的打算在看到院門口玩耍的榮仔就都落空了。她還沒進(jìn)院，那頭就沖院里吼上了。
“娘，娘！姐回來了！”
沒法子，于娟攏緊了手里的東西還是進(jìn)了院。
“真是日日要請你才曉得歸屋了。杵那干啥？還不去做飯？盡等我做好了喂你嘴里是吧？屋里有多少活要做心里沒數(shù)啊？躲懶躲一天還沒夠啊？要把我累死了才好，是吧？手里拿的是啥？”于娟還沒開口，方氏劈頭蓋臉就說了一籮筐。
“筍。”于娟將草繩遞了過去。
“腦子壞了？就挖了兩根還是只拿了兩根？都不夠炒半碗的。你今日一天去干啥了？打天光干一天活就值這么兩根？你大哥家一林子的東西，你說，是不是李家給拿走了？”方氏沒半點(diǎn)笑模樣，反而惱怒起來。
“你手里還有什么東西？是不是吃的？給我！”榮仔自從知道于娟去了西頭，斷黑就聽了他娘的話一直守在院外等好了。
他知道那個(gè)小傻子總給他姐好吃的，他一邊有些生氣不想吃那邊的東西，一邊又忍不住回味那些炸果子和糖塊。
“沒有吃的。”于娟將東西抱得緊了些，扭了下身子避開攀上來的人。
方氏皺了眉，扯住了自家兒子就對于娟訓(xùn)道：“啥有沒有的，你就不能給你弟看看？你啥時(shí)候養(yǎng)成了這種自私性子？拿來！”
于娟將摟著的東西給倆人看看，卻沒有遞出去：“沒有吃的。”
方氏見確實(shí)沒有，更皺了眉：“你大哥給阿元買了那么多吃的，你幫著干一天活計(jì)，沒得著吃？就一點(diǎn)沒想著給榮仔帶點(diǎn)回來？”
“大哥沒有錢，沒有吃的。”于娟略低了頭。
“胡說，大哥上回還有好多，你肯定就是一個(gè)人偷偷吃了！你要個(gè)丑八怪做啥？又不能吃！我要炸果子！”于小榮等半天啥都沒等到，一把扯下于娟手里的布偶兔子扔地上踩了一腳，眼看又要對葫蘆下手。
于娟壓抑著避開了，撿起地上的布偶兔子拍了拍，主動(dòng)拔了葫蘆塞，朝下控了控：“你看，啥都沒有。這個(gè)是阿元給我和爹出門干活帶水喝的，你要是再砸了，看爹回來不揍你！”
于小榮不敢再搶了，卻跳著腳沖方氏鬧。
“吼你弟干啥？你看你現(xiàn)在跟西頭學(xué)成什么樣了？一點(diǎn)女娃的樣子都沒有，我看要揍的就是你。要你有什么用？白白給人干一天活，自家的事就全都不用管了。還不快給我去做飯？明日跟我再去挖筍。”方氏揚(yáng)手就在于娟手臂處狠拍了兩下。
于娟沒躲沒避老實(shí)挨了，只淡淡道：“林子里沒筍了，沒咋長，只有幾個(gè)都挖了。”
“怎可能？上回不是還有那么好些，你大哥院子里都曬了好一大簸箕。”方氏狐疑地盯著于娟。
“大哥又不在家，林子都沒人管，本就長不了好多，上回都挖了那么多了，這回就沒啥了。加之雨下了兩三天，竄得快都老得不能吃了。”于娟是看著馮時(shí)夏今日挖了多少筍的，可這會(huì)兒睜著眼睛說瞎話也沒啥心理負(fù)擔(dān)。
她是肯定不能讓娘去竹林的，不然他們所有的事都瞞不住了。本來她想說是大哥讓李家?guī)椭诹耍梢滥锏男宰颖２积R會(huì)找上去說些什么，到時(shí)候就更容易露餡，想想，還是怪到林子上頭。
雨下得久了筍竄得快，她沒騙人。只是除開竄的快的，林子里還是有不少筍。當(dāng)然如果好好管管，那肯定就會(huì)有更多了，這道理也是真的。
江村南面這頭就這么一片稍微大點(diǎn)的竹林，余下就是山里偶爾的一兩叢，這筍長不長、長多少的，方氏真的不是很清楚。
而前頭兩年，她確實(shí)沒挖到多少，曬出來還沒上回看得的那一簸箕多，還有不少那沒臉皮的偷著去挖的。
她是沒料到于娟會(huì)跟她撒謊的，一來她自己的女兒，她知道是什么性子，就算想幫著阿元那頭多留些，那丫頭向來只會(huì)直來直去地勸，從不會(huì)這樣騙人。二來這事只要她過去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了，這丫頭沒那個(gè)膽子。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這幾天忙得腰酸背痛就很不解氣。
“是個(gè)死人啊，快去啊！”
等到了飯桌上，當(dāng)著于平的面，她端著那半碗炒好的筍，先給于平分了小半，剩下的接著給兒子分了大半，再來給于娟夾了兩片，最后的給自己，拌著糙米飯和了碗：“想來你晌午在阿元那里就吃過了，給你弟多點(diǎn)。”
于娟默默扒飯沒吭聲，于平非但沒覺得不對，還覺著方氏終于對自己女兒重視了些。
“你這一天天的去西頭都大半月了，就那么一畝地拔一把歇一腳都早該干完了，明兒就別去了。咱自個(gè)兒家里六畝地管都管不過來了，你爹一個(gè)人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干多辛苦，你得回來幫把手。”方氏狀似體貼道。
于平?jīng)]說好也沒說不好，就那么先等著于娟的應(yīng)答。
“湊整攏共去了沒三四天，除草淋水，翻地下種，挖菜砍柴，明兒還得一天工夫?qū)⑴辏院缶筒挥靡娞烊チ恕Ｄ铮唬阆雀碌兀依锏幕蠲魅者�是我回來順便撿著做就行。”于娟?duì)钏贫碌匾灰环治龅馈?br>
于平聽著點(diǎn)點(diǎn)頭，正要答應(yīng)，方氏木著臉就搶先說了：“你以為屋里的活計(jì)輕松？你非要管西頭，那就換你爹去一天干完，別磨蹭得整日不知道歸家。”
于平覺著這樣也成，掙要點(diǎn)頭，于娟又不緊不慢地回了：“娘，我覺得屋里頭沒啥活計(jì)的，我這不都干這么多年了，我覺得輕松得很，兩頭我也顧得來，以前在屋里我不也是屋里地里兩頭都顧的嗎？你要是覺著在屋里喂雞喂豬洗衣辛苦，那你幫著爹下地不正好？西頭用不上爹去，反正就一天活了，我正好干完。爹過去了，還得帶著阿元回來這頭吃飯。而且那邊地里都是些嬸子阿婆，爹過去都沒人閑話，怕是悶。”
于平默不吭聲盯著方氏，眼里似有不悅。
“你個(gè)丫頭，你沒生那些年，娘什么不做的？這不你大了，能幫著家里分擔(dān)些了？再加之你弟是個(gè)淘的，你們哪個(gè)都管不著，還不得我見天守著管著？你以為帶娃子容易？我是想你在那頭連做那么久也累著了，換你回來輕松輕松，你非要去就去唄，就明兒再去一天，你大哥過兩日估摸著又得回了，剩的用不上你。”方氏努力壓制著就要冒出來的火氣硬生生只得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