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這里,林暮安猛然驚醒,她睜開眼,外面剛好有一片樹葉落下,從她的眼前,晃晃悠悠地飄下去。
她又閉上了眼睛,這個夢太真實了,她還沒有緩過來。
大夢婆娑,林暮安里面的衣服已經(jīng)有些汗?jié)窳耍L(fēng)一吹,又微微的涼意,她將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避免風(fēng)吹,以免著涼。
突然又覺得不對勁,她躺在這里的時候,沒有蓋毯子,哪里來的毯子。
林暮安又睜眼看薄青城,他坐在床上,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手指飛快移動著,應(yīng)該是在辦公,即使躺在病床上,薄氏也是容不得片刻松懈的。
他不方便下床,因為藥水固定在了床頭,那自己身上的毯子是怎么回事兒呢?
想了一會兒,林暮安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干脆不再去想,細細回味起剛剛的夢來。
確切地說,那不是夢,那是真實存在的時間,是她童年時期的回憶。
那是一段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彌足珍貴的回憶。
因為印象尤為深刻,所以到現(xiàn)在她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只是沒想到,會以夢的形式在她的腦海里再度清晰明朗起來。
她還記得,那天回去以后,林老爺子,她的爺爺來了。
爺爺是整個林家唯一對她好的人,那天恰巧來家里看看,卻碰見了林海洋將她弄丟在游樂園的事情。
她在外面敲了有一會,傭人才來開門,林暮安一進去,發(fā)現(xiàn)林海洋和閔清都跪在地上。
而爺爺坐在椅子上,拄著拐杖,嘴都氣歪了。
看見林暮安進來,林老爺子陰沉的臉一下明朗起來,急忙叫她過來,左看看右看看,確保她毫發(fā)無傷,又將林海洋夫婦訓(xùn)斥了一頓,才讓他們起來。
林老爺子只是路過進來看一眼,馬上就要回老宅。
走之前,他特地交代閔清要照顧好林暮安,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心。
閔清聲聲應(yīng)好,可是林老爺子一走,她立即就翻了臉。
她被暴打了一頓,閔清罵她是害人精,拖油瓶,從出生那一刻起,就總是給這個家?guī)聿恍摇?
林海洋因為她的丟失挨了林老爺子一頓訓(xùn),心里也有些不爽,對閔清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在她那么小的時候,閔清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失去重心,倒在地上,腦子嗡嗡作響。
閔清將她從地上拎起來,還要繼續(xù)打,看見她留了鼻血才作罷,把她扔在地上,罵罵咧咧地走了。
她躺在客廳里,腦袋暈乎乎的,林湘云走過來,搶走了她手機的玩偶,她拼命護住,卻差點被她踩爛了手指。
最后林暮安失力,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林湘云得意地將她的玩偶抱走。
失去意識之前,她腦子里想的便是游樂園里的那個少年,他在哪呢,要是她在問她一次,知不知道家住在哪里,她會告訴他說不知道。
這樣想著,林暮安就蜷縮在地上,閉上了眼。
后來是家里的傭人將她救起來,給她吃活血散瘀的藥,她才沒有被打傻。
“睡夠了嗎?”
突然其來的聲音嚇得林暮安手中的書掉落在地,她循聲望去,薄青城正幽幽地看著她。
林暮安看了看表,下午四點了,她整整睡了兩個小時,豈止是睡夠了,睡久了,腦殼都有些漲痛。
薄青城看她抬手揉自己的腦袋,出聲道:“扶我下去走走吧,這里太悶了。”
為了避免薄青城吹風(fēng)感冒,繼而引起傷口發(fā)炎,林暮安將窗戶關(guān)的死死的,的確有些悶。
只是……
“你等一下,我問問醫(yī)生。”林暮安揉著腦袋站起來,向外走去,悶歸悶,得經(jīng)過醫(yī)生同意后,才能出去。
林暮安很快就會回來了,從衣柜里拿出一件風(fēng)衣外套,說道:“醫(yī)生說不能超過半小時。”
她為薄青城披上外套,極其小心地攙扶著他往外走。
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薄青城側(cè)過頭看著她,說:“我是胸前受傷,又不是腿受傷,你為什么要攙著我。”
林暮安一愣,松開了手,好像她多稀罕攙著似的。
電梯里遇到照管薄青城病房護士,林暮安沖他禮貌地笑了笑,薄青城也出乎意料地沖他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個招呼。
林暮安有些納悶,一向是萬年冰山臉的薄青城還學(xué)會和人打招呼了,真是難得。
電梯到了一樓,護士讓他們先走,站在后面,一臉羨慕地看著林暮安。
一個小時前,她去薄青城的房間查房,薄青城卻叫她找個毯子蓋過來,她按照要求拿來以后,薄青城又叫她還在林暮安身上。
能被薄青城這樣照顧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小護士笑了笑,也走出了電梯。
醫(yī)院的花園里,有很多醫(yī)患走來走去,現(xiàn)在正是出來散步的好時候,太陽剛剛下山,氣溫合適,沒有風(fēng)。
很多家屬陪著病患走走坐坐,林暮安和薄青城在里面格外的顯眼畢竟現(xiàn)實生活中,很少能見到顏值這么高的男女走在一起,兩個人站在一起,實在是上賞心悅目。
薄青城不出來,林暮安平時也不出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在花園里走走,倒是十分愜意,林暮安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
薄青城一只手捂著胸口,慢慢走著,他其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但看見林暮安十分享受,也就變得耐心起來。
夕陽漸漸下落,本該是有幾分悲傷的時刻,花園里卻因為增添了許多人氣而變得有幾分溫馨。
走了十來分鐘,薄青城在路邊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林暮安也跟著一起坐了下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到也還融洽,并不覺得有什么尷尬,大概是因為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變得舒心的緣故。
林暮安耳邊的發(fā)絲動了動,有清風(fēng)吹過來,漸漸地,風(fēng)越來越大,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一轉(zhuǎn)過頭,將薄青城敞開的外套系上了扣子。
系到一半,才突然意識到氣氛有些尷尬,林暮安又訕訕地收回手,解釋道:“起風(fēng)了,不要著涼。”
薄青城看著她有些發(fā)紅的耳根,眼里盛滿了笑意,卻沉聲命令道:“既然系了,就系完!”
林暮安心中有些無語,看在他是病患的份上,又硬著頭皮湊過去,將扣子一個一個系好。
她低頭系扣子的時候,腦袋湊在他胸前,發(fā)間的盈盈清香鉆入鼻孔,是熟悉又好聞的味道。
盯著她柔軟的發(fā)絲,薄青城有一瞬間的晃神。
從遠處看過去,林暮安系扣子的動作到像是她窩在薄青城的懷里,而他眉眼溫柔地看著懷里的人。
薄青城有些貪戀這一瞬間的親近,但一個在不遠處響起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