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薄青城冷笑一聲,“她以為暮安現在不在,她就可以沒事的回來了嗎。”
葉戈攤手,“我不知道,反正是說有人看見她了,但是也沒仔細看清楚。”
“她的事不著急,先去醫院查你要查的事情。”
“明白。”
他們這邊的事倒是暫時解決了,吳昊霖診療室那邊倒是雞飛狗跳了一個早晨。
吳昊霖早晨上班的時候,去看了一眼林暮安,要出去的時候發現她的手指動了動,馬上打電話給方云鶴,過來看看人可能要醒了。
掛斷電話,他繼續檢查著林暮安的身體各項機能,點點頭恢復的確實不錯,在床上躺這一個月能恢復成這樣,還真是有毅力。
沒等方云鶴趕到,林暮安已經醒過來了,她努力的睜開眼睛,涌進來的就是疼痛,四肢僵硬著動彈不得,絲絲縷縷的痛意卻散布全身。
映入眼簾的先是一片混沌,緩緩清明過來眼前是一團白色,她微微轉了轉頭,看到旁邊站著白色一團的人,皺起眉頭瞇著眼睛想說話,卻發現開不了口。
看出林暮安想說話,吳昊霖說道,“你剛醒過來有些輕微的失聲,等一會兒你適應了就會好,一會兒方云鶴會來看你,你盡量心情不要太激動。”
說話間,方云鶴就已經推門進來了。
“安安,你終于醒了,安安!”
方云鶴的聲音讓林暮安混沌的意識逐漸清醒,她后知后覺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一個母親自然能感受到腹中胎兒的動靜,她將手放在肚皮上,三秒后驚恐地抬起眼眸看著方云鶴。
看著林暮安眼里迅速匯集的眼淚,方云鶴別扭地移開目光,說他是說不出口的,但林暮安怎么會不懂?
這樣的逃避,毫無疑問是在承認林暮安流產這件事情。
她失去孩子了嗎?
林暮安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兩只眼睛像是雨后氤氳著霧氣的湖水,映照出外面灰暗的天空。
她的孩子沒了。
林暮安意識到這個問題,渾身都在顫抖,她大病初愈,顫抖的身子像紙片一樣單薄,眼里的悲傷溢滿整間屋子里,連見慣生死的吳昊然也不忍地別開雙眼。
方云鶴只顧著為她醒來高興,卻忘記了她流產這件事,一時間也擰著眉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林暮安傷心欲絕,手心使勁攥緊著白色床單,她也哭不出聲,就咬著唇紅著眼,最后是哭累了,才昏睡過去了。
“你最好想想法子勸勸她,她傷沒好全,這樣下去會落下病根的。”
吳昊然站在一個專業醫生的角度勸道,方云鶴點點頭,他又何嘗不知道,可是他能怎么勸。
不管這個時候怎么勸,都過于殘忍,還不如讓她自己慢慢接受事實。
林暮安再次醒來后,不哭不喊,只是一直盯著外面的窗戶發呆,眼神空洞無神,像荒谷里的一灘死水,了無生氣。
吳昊然看的直直搖頭,只能定期給她補充一些營養,免得她撐不下去。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星期,有一天林暮安突然打了個電話給方云鶴,說要和他談談。
正扎堆在各種文件中的方云鶴接到這個電話,火急火燎地就去了療養院。
這段時間不管他去醫院幾次,林暮安都沒有理過他,愿意和他談談,就說明她能接受現狀了。
他推開門,林暮安還是像從前一樣坐在床頭,可一直空洞的眼神好像帶了點光亮。
“安安,你可算開口說話了。”蘇醒以后失了聲,得知流產后,她就再也沒有說過話了,就算向吳昊然再三確認過她的聲帶沒事,他還是隱隱擔心。
林暮安緩緩轉過頭看著方云鶴,張唇,嗓音有些沙啞艱澀,因為太久沒開口,“你是從哪里救起我的?”
方云鶴欲言又止,生怕再刺激到她。
“你直說吧,我既然開口問了,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方云鶴嘆了口氣,想起當時的場景,他還有些心底發麻,“海里,你昏迷后,被丟進了海里。”
林暮安聽完后,瞳孔緊縮,眼里露出一絲精光,沐央的心狠手辣真是令人發指。
“你在昏迷前,有沒有發現什么線索?”方云鶴想到如果不找出兇手,林暮安還是時時處于危險之中。
她卻忽然沉下眼眸說道:“我知道是誰。”
方云鶴擰起眉,林暮安作為薄青城的妻子,有動機謀害他的人太多了,他猜不出是誰。
“是沐央!”他正在思考之際,林暮安直接說出了答案。
“那……你準備怎么辦?”方云鶴挑著眉問道。
“自然是替我的孩子報仇!”林暮安目視著前方,眼神泠然且帶著恨意。
任何一個母親都不會任由自己的孩子無故枉死,為了孩子,她可以付出一切。
“那你想吃點東西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報仇。”方云鶴像哄著一個小孩一般哄著她。
林暮安竟就真的乖乖吃起東西來,像是帶著某種使命般往嘴里塞著東西。
另一邊的薄青城全然不知林暮安已經被人救起,他的腦子里一直想著那雙鞋和那個包,那些東西確確實實是林暮安的,可會兩三個月過去了,還是一無蹤跡。
他的心也就慢慢沉了下去,卻又戴著一點希冀,畢竟沒找到尸體,就有生還的可能。
開始的那幾天,薄銘和小橙子都會問她一遍,“媽媽今天回來了嗎?”
而他總是抱著孩子,親昵地蹭蹭頭說,“媽媽明天就回來了。”
可是后來,薄青城連家也不敢回了,他無法直視那兩張和林暮安相似度極高的面孔,尤其是薄銘眼角下,那顆一模一樣的淚痣。
他一恍惚,就會想到林暮安的臉。
她突然帶著方云鶴出現在他面前,一開口就要離婚,他向來的高傲分崩離析,他成全了她。
可是為什么,她卻還是要走,要離開這個世界,她連再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了嗎?
這個狠心的女人。
薄青城,坐在高樓的天臺上,倚在鐵欄桿上,醉的像一灘泥,林暮安對她的感情總是像一個孩子一樣,捉摸不透。
從前他勸自己,是因為家庭讓她缺乏安全感,所以她如此反反復復。
可是現在為什么,連自己也搖擺不定起來了。
想到她站在了別的男人身旁,說要跟他離婚,他就恨不得扼住她的脖頸,活活把她掐死。
可是一想到她可能永遠消失了,薄青城又想祈求上蒼,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任何一切換她活著。
哪怕自己去替她死,哪怕將她拱手相送與人。
只要她活著,就好。
夜涼如水,燈紅酒綠落進薄青城的眼里,開始斑駁起來,他修長的腿癱在地上,眼睛細微的瞇著,呢喃著林暮安的名字。
天臺的風將他的呢喃捎到林暮安耳旁,她在夢中驚醒,夢里薄青城以為她死了,哭得不得自己。
林暮安嗤笑了一聲,怎么可能呢,她說要跟她離婚的時候,薄傾城也只是冷漠地答應了,他怎么可能會為了自己哭。
她按亮手機屏幕,凌晨三點,她坐在黑暗中,想著剛剛的夢,再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