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宗還在恢復元氣的時期,再不能經受弟子的傷亡。原本各位長老還考慮過,是否要廢除野外生存訓練這個章程,后來雖保留了下來,但也變了個模樣。
“云守師兄,也就是說,以前還有個新弟子積分競爭,而我們沒有,是么?”
云守帶著六位新弟子一路趕向白雪城,路上一位新弟子時而問東,時而問西。
那位弟子是個嬌小的女孩子,看身高不到一米四,兩邊頭發都給一條白色的絲綢綁縛,身著小黑裙,像只小精靈。斬悅記得她叫安尼兒。
云守這座冰山融化了些,簡短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他素來如此,沉默寡言。即便放柔了聲線,緩和了面部表情,再加上手腳的肢體動作,外人也會以為他是莫得感情的殺手。那些多余的肢體動作,更會被人解讀為摸暗器,下一步就要撲過來埋上幾具尸體。
小女孩安尼兒能夠不厭其煩的嘰嘰喳喳,儼然成為了敢死隊。斬悅偶爾會覺得她跟只張嘴待食的小燕子差不多。云守師兄......就是燕子媽媽,嘴里叼著蟲子,所以少言寡語。
新弟子除了斬悅,辭久,小女孩安尼兒,還有一對雙胞胎兄弟,一個身高超過云守的小姐姐。
雙胞胎兄弟和大個子小姐姐都是正常人,與云守接觸的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這位師兄的冰冷,所以一直沒怎么開口。斬悅心中猜測,云守應該還不知道他們三個叫什么名字。
一行人落在白雪城外,一個護衛離隊趕過來,無奈道:“又是新弟子觀光旅游團啊,你們白月宗泗水分宗也真是的,這樣的溫柔政策可不行。”
云守面無表情道:“多有打擾,抱歉了。”
護衛哈哈大笑,拍了拍云守的肩,“你這死人臉還說抱歉的話,別鬧了好嗎?怎么看都沒有誠意。”
斬悅在他們二人背后狠狠點頭,深以為然。不過他差不多習慣面癱了。云守是面癱,辭久是面癱,傻顏也恢復回面癱了。
“哎,辭久,以后會不會也有那么一個人,拍著你月匈膛,說大妹子,你還是一張死人臉啊?”
辭久眼珠子轉過來,淡淡道:“拍我月匈膛?那得看哪只手了。”
說完,咔嚓一聲,長劍出鞘三寸,還微微蹙眉,似在思考怎么砍手比較省時省力。但她到底沒有經歷過,思想不出來,索性長劍入鞘,跟上大家的步伐,向城門口走去。
離城門近了,辭久猛一抬頭,發現城墻上掛了幾幅畫,畫邊是細密的文字。
其中一幅畫,上邊是烏云夾雜雷霆,半空中是一個少女和一條長著八顆腦袋的巨蛇對峙,巨蛇周圍還有十二個身影圍繞著。
“小顏。”辭久出神了一瞬,候其回過神,面上帶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那護衛已回過頭看向她們,對云守道:“雷霆公主可是你們宗門的驕傲,這講故事的工作,你來做還是我代勞?”
場中也就安尼兒和辭久還保持鎮定,其他人都慌了。要云守講故事,他們可不是小燕子啊!
正慌亂間,一股強橫的氣息忽自城中蘇醒,這股氣息太過攝人,云守吃了一驚,手已握住劍柄,身上氣息又冷了幾分。
這股氣息絕對是特級,按理說白雪城沒有特級,他云守也不認識這么一號人物。那這個神秘的特級,是誰?
換做平時,他自然不在意。但此時他帶著六位新弟子,那就需要戒備了。
護衛卻向他遞了個眼神,示意他放輕松,“云守不記得這股氣息了嗎?”
云守疑惑的搖頭,“很陌生,不,似乎有一絲熟悉......以前我認識?應該是近段時間晉升特級,氣息變化太大。”他手還是握著劍柄。
氣息的主人已三兩步趕來,須臾就到了城門口。云守定睛看去,來者是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面相熟悉,下巴掛著長須。
護衛們集體彎腰,恭敬道:“城主!”
青年男子擺手道:“無需多禮。”
云守看他看了足足三息,其中兩息倒像是發呆。俟其醒轉,拱手道:“恭賀城主大人。”聲音少了幾分冰冷,多了一分敬佩。
來者卻是白雪城城主,他面皮原是中年模樣,現今突破到特級境界,看著竟年輕了許多。
城主虛扶云守,笑道:“都是運氣使然,才僥幸踏入門里。”說罷又嘆了一聲,似頗多感慨。
云守如今也是高級巔峰的人了,但他修道時日尚短,離特級境界遠著。一般人都要在高級巔峰打磨個三十年,方有可能晉升特級。
但誰都會好奇晉升的法子,即便是面癱也不例外。
“不知城主大人是如何突破境界的?”
城主眼睛微迷,似是回憶著什么,半晌才道:“說到我晉升的機緣,也是巧合。那日近身看到天雷,又與那特級境界的八首古蟒硬碰硬,對天地道法有了幾分收獲,閉關了三個多月,才終于突破。”
云守一怔,面色有些不好看。
面癱的表情就那幾個,護衛一眼看出來了,道:“云守兄,機緣,都在一個緣字,強求不來。”
云守沉默不語,他面色變化,是因為以前小淺也拿雷劈過他......不對,是天道降下雷罰劈小淺,他挺身而出,扛了二十多道天雷。
他現在還記得右手被雷劈焦的疼痛,還有熱氣騰騰的熟肉。可他怎么就沒有領悟其中一二呢?光記得肉香味了。
城主拉著云守的胳膊,往城里拉,還一路開導:“云守年紀輕輕就到了高級巔峰,聽說天元宗已經在考慮特招你入宗門了,還需為機緣一事煩惱?”
云守連道不敢,謙虛道:“在哪里修行都是修行,但領悟在自己。”
他們身后,六位新弟子特意拉開了些距離,這才好受點。這位城主晉升未久,還控制不住氣機。離他近了,壓迫感十足,呼吸都吐不出來,臉憋的通紅。
他們直入一間大廳,修飾簡單,卻透著古樸大氣。三面墻上貼滿了畫,都是刀槍劍戟,還有白雪城周圍的景致。
餐桌置在中央,以百年老木制成,寬廣無比,可落座三十人以上。
他們白月宗一行七人,加上白雪城城主和幾位心腹,也才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看起來有些冷清。
但女仆不斷的上菜,從山間百草到林中野獸,擺了整整一桌,熱氣在桌面飄舞,看不清對面的人。
云守在座位上有些懵,心說我這是帶人來歷練,不是蹭吃蹭喝,城主你當我是來談生意的商人還是政客?
城主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哈哈笑道:“采澹她們幾人一直說給我開個慶祝會,但我先前境界還未穩定,就一直壓下來了。正好云守你們來了,我尋思著擇日不如撞日,就選今天了。”
云守不好掃了他的興致,舉起一杯酒,和城主碰了一杯。城主一口飲盡,氣氛很快就熱烈了起來。
斬悅他們幾個新人插不進話里頭,大都安安靜靜的吃吃喝喝。獨安尼兒這個敢死隊員趁著好酒好菜,和邊上的戰士嘮嗑起來。
嘮著嘮著,幾個戰士大談各自的英勇事跡。
“那副官其實厲害得緊啊,當時那個冒著黑氣的遺靈朝他天靈蓋撲去,我們誰都料不到,當時雷霆公主撲過去,欲要一巴掌將遺靈逼出來,哪想哥們兒手都沒抬,雷霆公主就倒飛回來了,還是我舍友把他接住的......”
“不對,怎么就你宿舍的了?明明是雷霆公主的伙伴接住她的啊!”
“屁!你懂啥,那天大家都出來殺骷髏,等骷髏清理完,已是深夜,我帶他進我宿舍睡了一晚,你說他是不是我宿友?”
“行行行,你接著,繼續。”
“.......當時那情況多危急你們不知道,那八首古蟒十六只眼睛都變了色,雷霆公主就生生定住了。我記得當時風很大,但沒一個人的頭發搖動。八首古蟒撲將過去,一口咬向雷霆公主的脖子,那血,紅得鮮艷,噴到三米外,一顆腦袋翻滾落下來,那眼睛黑洞洞的,似乎看著我,但一片死氣,然后崩的碎了,正好在眼睛對著我這邊的時候碎的。”
斬悅懵逼了,辭久的筷子還伸在盤里,雙胞胎面面相覷,大個子小姐姐瞪圓了眼睛——雷霆公主給咬掉腦袋了?
鬼!這位戰士別是喝醉了吧?別的幾位戰士卻是拍著桌子大笑,杯中的酒都灑了出來。
那位戰士使勁兒咳了一聲,嚷道:“靜靜靜,笑什么,那么好笑嗎?!”他自己都掩飾不住笑意,嘴都咧到耳根了。
城主無奈的住了口,和云守一起默默飲酒,也聽他瞎掰。
“我們仔細一瞧,天,原來是八首古蟒斷了一顆腦袋!”
安尼兒哇的驚叫一聲,左手拍著月口,一副嚇到的模樣。右手倒是利落的夾菜,夾起一只眼睛。
那戰士頓了頓,道:“你這只眼睛就是一只蛇眼。眼珠子那么大,蛇的個頭應該不小。”
安尼兒喜道:“有八首古蟒那么大么?”
“沒有,八首古蟒那是大塊頭。”
安尼兒遺憾的哦了一聲,將眼珠子塞進小嘴里嚼了嚼,眼巴巴的看著戰士,期待他繼續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