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許婧溫和的眸子里掠過一絲迷茫。

自從生了楚言之后，她一心只想著把兒子養大，只顧著楚言的身體，什么心思都淡了。

更何況現在上了年紀，更不可能不管不顧的去發瘋。

但是……

肖七爺欠她一個解釋。

無論如何，她都想問他一句，當年為什么不告而別。

在他心里，她只是一個婚外情的對象，還是自動送上門的蠢貨。

她想知道，在他心里到底有沒有過她。

“媽，感情這種事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知道你嫁給我爸從來都不快樂。但是我還是要勸您，不管您是怎么想的。楚家和肖家丟不起這個人，而且楚家和肖家剛剛聯合。如果這個時候爆出這種事，彼此關系必定會有裂痕。所以……”

楚言看著媽媽，理智分析。

這么說，或許是有他的私心。

但是古醫學世家本就不多，好不容易聯合起來，如果再分裂的話，古醫學只會更加沒落。

“傻孩子，你想什么呢。媽不會犯糊涂。只是媽還是想去找他，要一個答案，一個解釋。”

許婧無奈的摸摸兒子的額頭。

照顧兒子已經成了習慣，有時候她會忘了兒子其實已經三十多歲了，盡管他一直很懂事。

現在的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已經會在她迷茫的時候給她方向，給她建議，給她安慰。

“媽，我支持您。但是這事能不能瞞著我爸？”

楚北瑜已經老了。

他本來就比許婧大八歲，又為了家里的事情為了他的病情操碎了心，身體也不是很好。

如果知道自己溫柔賢惠的妻子愛著別的男人，甚至連兒子都不是他的，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這個打擊。

“這個媽心里有數。小言，現在我們說的是你和阿寧那孩子的事情。你告訴媽，你心里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她，一點都不可能？”

許婧搖搖頭，不和兒子繼續糾纏自己的話題。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但出軌這種事情和兒子說起來，還是會覺得尷尬和難堪。

看得出，楚言并不是完全不介意的。

但是他從小懂得體諒別人，他在自己難受親生父親另有其人的同時，還顧慮著媽媽，不想媽媽難受。

“媽……”

提到楚遂寧，楚言眉宇間蓄起薄薄一層無奈。

他并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讓楚遂寧放棄，天知道他什么時候會死，他不想去考慮戀愛結婚的問題。

活下來的人，太痛苦了。

“該說的媽都說了。你自己考慮是在能給她幸福回應她愛的時候回應她，讓她也讓自己不留遺憾，還是等你以后……等以后你真的不在了，留給她一輩子的遺憾好。媽是女人，又有過同樣的經歷，比你更懂女人。你先休息吧，媽就睡在隔壁。”

許婧也不逼他，起身扶他回床上躺著。

說了這么一會兒的話，他也累了，看得出臉色不太好，很疲憊的樣子。

許婧走后，楚言才重新睜開眼睛，目光復雜的盯著屋頂。

只有偶爾煽動的眼皮顯示，他正在思考。

媽媽說的那些話，猶如在他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無論自己的親生父親姓肖而不姓楚，還是媽媽關于楚遂寧的那些話。

真的沒有辦法不在意。

只是他從小就學會了隱忍，為了讓自己被病痛折磨的時候不被家人發現，不讓他們擔心，從懂事沒多久起，他就學會了藏起想法。

只有在夜深人靜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會任由情緒肆虐翻涌。

冷情冷性了一輩子，原本以為會這樣直到生命盡頭。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生命里會闖進來一個叫楚遂寧的女子。

她熱情，善良，懂得為別人考慮。

在某種意義上，她和他是同一類人。

無論自己有多難過，都會先去考慮別人。

他聽說過她和楚言還有葉輕瞳三個人的事，他也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有喜歡的人，她一定會笑著退出，然后祝福。

可是，他真的要傷害那個女孩子嗎？

不知道為什么，想到因為他的謊言她會難過，他的心里就會覺得不舒服。

或許是因為習慣了照顧別人的感受，當遇到一個同樣的人，就希望她能任性一次，不希望自己也成為那個傷害她的人吧。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天晚上，楚言第一次沒做噩夢。

他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夢里，他是健康的，和別人家的孩子一樣，蹦蹦跳跳，有一個快樂而美好的童年。

長大后，他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子，和她相知相愛，然后結了婚，生下一個乖巧可愛的兒子。

夢里所有人的臉都是模糊的，只有一個人的臉格外鮮明，宛如刻畫一般，一顰一笑皆是動人。

那個人，就是楚遂寧，他的妻子，他兒子的母親！

美夢易醒，當前院的音樂聲隱約傳來，楚言的好夢就被驚醒了。

夢里醒來，他用力握了一下拳頭，原以為會碰到嬌妻的柔荑，卻只握到了一片虛無，指甲掐在掌心的痛楚驅散了他最后一絲迷蒙。

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到他以為自己真的嬌妻幼子幸福一生。

可那，終究只是幻想啊。

悵然若失的坐起來，撐著床頭發呆沒多久，就傳來敲門聲，伴隨著許婧若有若無的呼喚：

“小言，起來了沒有。”

收拾好心情，楚言應了一聲，起床換了衣服。

只是穿衣服這種簡單的事，都讓他累出了一身虛汗，緩了好一會兒才休息過來。

現實和夢境相差懸殊，一下子將他拉了回來。

他，終究還是這樣一副破敗的身軀啊。

“小言，還沒好嗎？”

聽到里面沒有動靜，許婧有些擔心。

“媽，我好了。”

楚言連忙應了一聲，放下手里的刷牙杯，撐著洗手池站起來整理了一下上面的東西，又抹了些補水的東西，整理好頭發，看著精神了許多才坐回輪椅上去開門。

“我們走吧，新娘一會兒就要出發了。我們跟著車子去。”

許婧低頭看看兒子，一身平日很少會穿的白色西裝，俊顏含笑，真真是個翩翩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