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鸞忽然想起上次肖七叔來的時候說起，楚言最多只能活到三十五歲。
當時她對這個沒有概念，只是對于一個天才神醫的隕落感到遺憾。
現在看著這個儒雅的男人，才真切的感覺到命運無常的可怕。
“無礙。我這身體從小如此，若能治愈，也不至于耽擱到現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們回去吧。”
楚言白著臉擺擺手，笑容溫和。
蘇鸞還不放心，慕遇城卻騰出一只手牽著她溫聲道：
“我們先回去吧，讓楚先生好好休息一下。”
蘇鸞回頭看看楚言，臉色確實很不好，很沒精神，只好點了點頭。
確實，楚家雖是古醫學世家，有家族底蘊在，也未必沒讓他去大醫院看過。
而且，算術玄妙。
在他出生之前就有人定論他活不過三十五歲，這命，恐怕是真的如此了。
只是楚遂寧……
想到楚遂寧，她微微斂眉有些不安。
之前楚遂寧看著楚言的眼神，分明和她面對慕遇城時如出一轍。
作為過來人，她怎么會看不懂？
楚老爺子把楚遂寧交給他們，可不是為了讓她一次次體會心傷的。
她肯把心思從幻言身上移開當然最好，只是楚言這情況……
他現在也是三十二歲快三十三了，如果真的活不過三十五，也就只剩下兩三年的壽命。
他們怎么能接受楚遂寧去用這短短數載去經歷本該一生經歷的愛情？
如果她看上的不是楚言，哪怕是個窮小子，哪怕是個乞丐，他們也都不會反對。
只要她幸福，就是他們完成了楚老爺子的遺愿。
可是，短暫的幸福換來的卻是一世的懷念和痛苦，他們不能接受。
他們到前面客廳的時候，正聽到幻言低沉躁怒的聲音：
“楚遂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知道！阿言，我喜歡他！看著他那么虛弱我心疼，看著他那樣我想照顧他。他對我笑一下我就覺得我的世界被陽光鋪滿，他閉上眼睛我就害怕他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他不理我，我就心痛的想要死掉。
我以為以前我對你的感情是愛，但那其實是個誤會，那是崇拜，那是對一個想象中完美人物的憧憬。就像我對瞳瞳姐的感情一樣。因為我對你們兩個是一樣的愛，所以你們在一起我不會很難過，只會祝福，只會覺得你們很配。
但是阿楚，我放不下！我喜歡他，我愛他！”
這是蘇鸞第一次清楚的聽到楚遂寧表達自己的感情。
她的表達很到位，卻也讓人恐慌。
短短幾個月時間，她就愛上了楚言，是真正的愛上。
或者，愛情本身就不是用時間來衡量的。
有些人，第一眼就愛上了，并且無怨無悔。
有些人即使結了婚，一輩子也未必能愛上彼此。
只是過了日子，彼此陪伴，以后習慣了直接從陌生人過度到搭伙過日子，再到親情。
跳過了愛情這個步驟。
“阿寧。就算他活不到三十五歲，也無所謂嗎？”
慕遇城邁腿進門，目光沉沉的望著楚遂寧。
如果是以前，楚遂寧對于慕遇城來說就是幻言的責任，和他是沒有關系的。
可偏偏，楚老爺子死前把槍交到了他的手里。
他知道楚老爺子的算計，可他還是開了那一槍。
這是承諾，也是他主動攬在自己肩頭的責任。
“不會的。雖然他身體很差，但他從小就是這樣。不是說小病不斷的人其實才最不容易得那種致命的病嗎？我想就是說他這樣的吧。我相信，他的身體雖然虛弱，但有足夠的韌性。”
楚遂寧搖頭，不肯接受這個說法。
盡管她眼睜睜的看著這幾個月楚言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
不是沒勸他去醫院看過，可他總是拒絕。
他說，這都是命。
可什么是命？她不信！
“呂崇你也認識。他的爺爺在楚言出生之前就有過預言，說他會是古醫學的一顆明珠，但明珠易蒙塵，他是活不過三十五歲的。有些東西是說不清楚的。阿寧，楚言的身體狀況，就算那個預言不是真的，你也該明白，他撐不了多少年。”
蘇鸞走過去，伸手按在楚遂寧的肩膀上，迫使她接受事實。
楚遂寧抿著唇瓣，似乎在消化蘇鸞的話。
這實在太玄異了。
正常人都不會相信的吧？
可是，蘇鸞說的也有道理。
就算算命不準，最近幾個月一直和楚言朝夕相對的她最清楚他的身體狀況。
正因為如此，她才能義無反顧。
她不能耽誤時間。
她知道自己離不開楚言，早一天在一起，能早陪她一天。
不能因為一個人的生命不長久，就剝奪他幸福的權利。
只有愛情，才能證明他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如果來到這個世界，只是為了所謂的使命，只是把古醫學發揚光大，那就太可悲了。
他這個人呢？他總該有屬于自己的幸福才對啊！
“蘇姐姐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
楚遂寧扯開嘴角，眼底蓄著一層淚光，
“我還一直擔心他堅持不到過年呢。他還沒過三十三歲生日，也就是說他還有兩年多的時間。足夠了。我愛他，我要陪他走完這最后的人生！”
“然后呢？你陪他走完最后的人生，然后用你的一生來緬懷他？”
幻言咬牙切齒，看那眼神恨不得把楚遂寧掐死，
“阿寧，你給我理智一點。我不管你愛上誰，就是已經結了婚的，我也把他給你搶過來。可是楚言不行，唯獨他不行！你有沒有想過，他死了以后你怎么辦？你到底明不明白喜歡的人死了，活著的人要承受什么？”
“阿言，我以前喜歡你，現在喜歡阿楚，你是不是有點失落？你放心，就算我愛阿楚，我也仍然喜歡你和瞳瞳姐，這是不會變的。所以你不用吃醋啦。”
楚遂寧抬手用袖子抹掉眼淚，笑容燦爛，故作輕松。
“狗屁！”
幻言爆了粗口，
“你少給我嬉皮笑臉！阿寧，你是我妹妹，我不讓你去承受失去愛人的痛苦，你該明白我是為你好。趁現在還來得及，把你的感情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