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說小時候怎樣,可我都不記得了。我對你,沒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你自己的心情。你有自己的同學,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沒必要一定要和我綁在一起的。”
他不過是地底一片污泥,怎么夠資格和她親近?
“不是的。幻言哥……”
葉輕瞳滿眼慌亂。
不管她偽裝的多好,總能被幻言一句話輕易打敗。
他說,他對她沒什么不同。
和別人一樣,她只是一個不值得他多加關注的人。
“我先走了。我已經給你哥打過電話了,他很快就來。你自己好好休息。葉輕瞳,你已經十四歲了,別那么幼稚。海鮮過敏對你來說是致命的。你不來醫院,不上救護車,是想要威脅誰?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你自己不自愛,還指望誰來愛你?你明知道小姨和小姨夫他們把你當成精神寄托,你如果出事了就是在要他們的命。能不能別這么自私?”
幻言回頭,視線冰冷嚇人。
心里想說的,明明不是這些。
可那些傷人的話還是從他嘴里吐出來。
一想到葉輕瞳可能會和六歲那年一樣,去鬼門關里走一趟,他就忍不住憤怒。
不知道是生氣那些惡作劇的同學,還是生氣葉輕瞳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或者……
是氣自己沒能保護好她。
葉輕瞳兩眼含淚,卻死死咬著下唇不肯開口。
幻言那些話像針一樣刺進她心臟里,疼的她喘不過氣。
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
九歲那年之前,他會在她病床前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說:
你嚇死我了。
而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她,批評她。
她知道自己不對,可這個時候她想要的不是他的批評,而是他的一句安慰,一個擁抱。
可這些,從九歲以后就都變成了奢想。
看著幻言轉身離開,葉輕瞳終于忍不住伏在枕頭上哭了起來。
葉行止在幻言離開后沒多久就來了,正準備推門的時候聽到病房里的哭聲,又默默的放下了手,靠著門站在外面安靜聽著。
是哥哥沒用,無法幫你拿到你想要的。
他知道,她現在需要的不是他,而是幻言。
既然幻言不能安慰,他的出現只會讓葉輕瞳更失望。
哭吧,哭夠了哥哥不會再給你機會哭。
葉輕瞳住院一周,身上的過敏癥狀才徹底消了,只是皮膚上還留著一點暗色的紅塊。
本來不是很明顯的紅塊,但因為她皮膚白,顯得格外明顯。
葉淮委來照顧過她一天,平時也會過來看看,只是政府事情多,而且將軍正給他指派特別任務,想讓他重回部隊,能擠出一點時間就不錯了。
葉輕瞳不喜歡醫院的環境,所以在過敏癥狀沒有之后就催著要出院。
李清娉拗不過她,只好去辦出院手續。
葉行止幫著葉輕瞳收拾好了東西,最后剩下桌子里的東西磨磨蹭蹭收拾的很慢。
在他第十幾次看向葉輕瞳的時候,葉輕瞳終于忍無可忍的開口:
“哥,你有什么話要和我說?”
“幻言出走了。”
“出走?什么意思?”
葉輕瞳愣了一下,不自覺的又想起一周前幻言離開時說的那些話,心里一陣刺痛。
這一周里,他沒來看過她,甚至連一個消息都沒有。
而她,也因為那些話心里難受,刻意回避關于他的消息,從來不去問。
“他不等高考了。前天給李伯伯打了個電話,說想等以后再考慮訂婚的事情。部隊他也不去了,要出去闖蕩一下,在社會上磨煉自己。等他成長到足夠成熟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他……早就想離開了。雖然大伯和李伯伯他們都對他很好,但他和我們大家好像一直都格格不入。他從來都不把自己當成我們的家人。我也很少聽他叫李伯伯一聲爸。”
葉輕瞳只愣了一下,對于這個消息并不是很意外。
畢竟幻言想要獨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李巖睿他們給了他兩個選擇,一個是去葉氏集團,另一個就是去部隊。
本來去部隊是他自己提的,最后他卻不想去了,選擇了第三個選項。
“養不熟的白眼狼。”
葉行止冷嗤一聲。
他其實和幻言關系也算不錯,但想到葉輕瞳為他哭過無數次,又忍不住生氣。
“哥,你別這么說他。幻言哥那么小的時候就經歷了那么多。其實他本性很善良的。”
葉輕瞳嗔他一眼,提幻言解釋。
“就你的幻言哥最好,我這個親哥就是大惡人是吧?”
葉行止氣的不行,自己這個親哥什么時候就靠邊站了?
“哥~”
葉輕瞳不依的嬌嗔一聲。
“行了行了,別跟我撒嬌了。沒事了就自己起來,休想讓我背你。”
葉行止對她這語氣最沒轍,把外套遞給她。
雖然一臉不耐煩,卻動作輕柔的幫她把外套穿上。
葉輕瞳被欺騙著吃了蟹粉,住院一周,險些丟了命。
回到學校以后卻被同學孤立了。
“不能吃海鮮還請我們去海鮮店吃飯,最后倒搞得我們像大惡人一樣。有些人啊,天生的白蓮花。”
葉輕瞳經歷了迷茫的被孤立的時光,終于在第二節下課的時候聽到那天的壽星在和別人說話。
心里因為幻言漏的窟窿,好像一下子被這句話給戳穿了。
她雖然從小驕縱,但本性善良,在同學里人緣還算不錯的。
沒想到一次過敏,不但沒人譴責害她的人,她這個受害人反而成了白蓮花。
去海鮮店給她慶生本來就是其他同學的提議,因為她最喜歡吃海鮮。
去之前她就特意說過自己會海鮮過敏,不能吃海鮮。
他們也答應得好好的,說會單獨給她點幾個別的菜,只要不掃興就好了。
“就是。沒想到葉輕瞳是這樣的人,虧我以前還覺得她性子不錯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過你們還記得嗎?她平時被那些男生追捧,那天過敏的樣子真的是丑爆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哎呀!別說了,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當風向偏離善良違背良知的時候,葉輕瞳才知道。
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