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城,都過去了。不要折磨自己!
感受到身后的溫暖和腰間傳來的力道,慕遇城腳下動了動,手里破舊的鐵桶砸在地上,發出“哐啷”一聲巨響。
“鸞鸞,放手!
他不想傷她。
“我們鬼迷心竅,是我們該死。求你放過我們,我這里有路老爺子染指Z市的證據,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那人的慘狀讓其余的人魂飛魄散,慘叫著求饒。
“鸞鸞,放手!”
慕遇城充耳不聞,抬手覆在蘇鸞手背上,溫熱和冰涼形成鮮明對比。
被他手掌上傳來的涼意激了一下,蘇鸞手臂緊了緊,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抱得更緊。
“遇城,別讓你的手沾上血,別讓他們的罪惡亂了你的神智。你要報仇我支持,可你想想我,想想孩子!
蘇鸞滿心恐慌,慕遇城的手段越殘忍她的心就越痛。
不會被他嚇到,只是因為他心里藏著的仇恨而痛。
慕遇城眼底血色褪去,緊抿的薄唇顫了顫,轉身的動作有點急,手臂撞在蘇鸞沒有防備的鼻梁上。
蘇鸞只覺得鼻子鈍痛一下,就被摟進懷里,力道不大,卻裹得很嚴。
“遇城!
鼻子上的鈍痛過去,變成酸澀感受,蘇鸞在他懷里抬頭,踮腳把柔軟的唇瓣貼上他的薄唇。
溫柔細致的吻觸動慕遇城,沒多久他回應起來。
不是深吻,只是彼此含著唇瓣品嘗一般,用這最簡單直接的接觸證明彼此的存在。
“慕少,慕夫人。我們該死,我們豬狗不如。求求你們放了我們,我們當牛做馬,一定聽你們的。你們讓我們做什么我們絕不推脫!”
“是啊,慕少。只要你們放了我們,我們做什么都行!
“求求你放了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三個年過半百的人在地上哭成一團,驚慌失措的求饒。
慕遇城放開蘇鸞,走過去踢了暈死過去那人一腳,那人悶哼一聲清醒過來。
短暫的迷茫,在看到慕遇城之后,身體的痛覺仿佛也同時被喚醒,嗚咽著往后面蹭去,動到胯部的疼處臉色又是狠狠一白。
“我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你們四個,我只需要一個。誰活著,我留誰!
慕遇城回頭,把蘇鸞的頭按在自己懷里,不讓她看這血腥的一幕。
四個人不再苦求,狐疑的看著慕遇城。
安靜了沒多久,那個女人最先反應過來:“我知道的最多,他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他們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我,我跟白老爺子時間最長,我知道的最多。”
“我……”
四個人拼命證明自己是知道的最多的那個,關鍵時候自己的命永遠比同伴的來的要重要得多。
慕遇城卻不聽他們說什么,直接對外面的兩人道:
“劉江,進來給他們松綁!
四個人弄不明白慕遇城的意思,又一次呆愣在原地。
倒是外面守門的兩個人,其中一個被叫到名字的人走進來,臉色冷漠的拿匕首割開四個人身上的麻繩。
慕遇城擁著蘇鸞往外走,劉江不明其意,卻忠實的跟在后面,隨時注意后面四人的動靜。
“我不需要知道誰手里的證據比較多。你們四個只能活下來一個。”
直到走在陽光下,慕遇城才背著身子,低沉的嗓音即使在陽光下也讓人心頭發涼。
然后,他頭也不回的帶著蘇鸞走出車間,劉江也跟了出來。
“關門。”
慕遇城背對著車間冷漠的下達命令。
聽到身后鐵門拉下的聲音,蘇鸞下意識的轉身,只看到里面已經松綁的四個人在陰影中雖然沒動,但看著彼此的眼神已經帶著戒備。
明明他們是專門幫路家做骯臟事的,身手也不錯。
可被慕遇城嚇破了膽子,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
在慕遇城定下自相殘殺的規矩以后,他們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拼殺逃命,而是戒備自己相處了幾十年的同伴。
在鐵皮門“嘩啦啦”的聲響中,緩緩隔絕車間內外,里面的幾個人消失在藍色的鐵皮之下。
車間內外,霎時分成兩個世界。
也許是氣氛的緣故,蘇鸞覺得心里壓抑的厲害。
轉身繞到慕遇城面前,抬手輕撫他緊繃的臉頰。
刀刻般的線條因為生硬的表情顯出幾分凌厲,眼神黑的看不見底。
太陽仍舊熱辣,卻忽然起了狂風。
周圍破舊的鐵皮廠房被狂風吹出哐哐的聲音,其中一個廠房頂部一塊鐵皮被大風掀開,隨著狂風的節奏拍打著旁邊的鐵皮,一時間風聲和鐵皮聲組成了一首狂野的曲子。
慕遇城解開自己身上的大衣扣子,把蘇鸞護在懷里,背對著風向。
自始至終,誰也沒說一句話。
直到幾分鐘后……
“媽的,你這個女人瘋了?你居然真的對我動手?”
“少假惺惺,你抓繩子想干什么?”
“要不是老子八年前救你一命,你他媽早死了,你居然敢對我動手?”
“你救我是為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如果不是你前一天醉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忘了任務。我他媽會因為沒人接應被抓起來打得半死嗎?你怎么不說后來老子在路奇平面前幫你打掩護,隱瞞你拿回扣陽奉陰違的事?”
“最毒婦人心,洪婧,你這個女人真的不顧以前的情分嗎?”
“啊……你們這些瘋子……”
薄薄的鐵皮擋不住拳腳和怒罵的聲音。
慘叫聲和互相揭底,在這種時刻他們用彼此曾經犯過的錯誤發泄彼此的不滿,告訴自己:我并不是不顧情義,而是我殺的人根本沒把我當同伴,只是利益驅使他們聚在一起罷了。
不知道是冷還是覺得人性太過可怕,蘇鸞哆嗦了一下,往慕遇城懷里扎的更深。
慕遇城無意識的勾起了唇角,冰冷的眸底終于有了一絲人氣。
那是對她無條件的寵溺。
此刻,他無比慶幸帶了她來。
還好有她在,才能讓他感覺到一絲溫暖,才能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
二十五年的仇恨已經浸湮他每一寸骨血,只有她才能把他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