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告訴她程貞貞出了事。
趙振清沒有，李奎沒有，魏梓禹更沒有。
怪不得那時候程父會要沖進病房來找自己，怪不得那些士兵會百般阻攔他。
只是，他們?yōu)槭裁匆m著自己？
素汐想不通，也沒法繼續(xù)往下想。
因為頭疾又犯了。
那種從骨頭縫里溢出來的疼痛，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在里面扎了窩，不斷啃咬著的她的腦髓和骨血。
肉體上的疼痛，讓她來不及去思量心底的悲痛。
到目前為止，她都不知道那個所謂的程家，到底是不是她的根。
但素汐沒有忘記，他們程家的遺棄過一個女嬰。
不是不小心弄丟，是主動丟棄。
像扔垃圾一樣扔掉。
李奎準(zhǔn)備送素汐回醫(yī)院休息，卻在門口看到了程母。
“孩子，我們談?wù)劇！背棠笣M臉透著悲傷。
畢竟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那比自己死去還難受。
“程夫人有事？”素汐擰了擰眉，盡量讓自己平靜。
“不要再和魏家有來往了，現(xiàn)在程魏兩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要為你的姐姐報仇，不能再跟魏家的男人扯上不干不凈的關(guān)系了。”程母焦急說道。
素汐看著她，眼睛都沒眨一下。
“你確定我是你的女兒嗎？”素汐輕聲問道。
程母嘆了口氣，重重點頭。
“你手臂上的胎記，我不會看錯，又何況你跟貞貞長得那么相似，怎么可能不是我們的孩子。”話中提及女兒的名字，程母又忍不住落了淚。
“為什么要把我扔掉？”她既然給了肯定回復(fù)，那素汐便可理所應(yīng)當(dāng)質(zhì)問。
“當(dāng)年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你們兩姐妹只能留一個……娘也沒有辦法啊……”程母痛苦說道。
“那為什么被丟掉的是我，而不是她？”素汐繼續(xù)問道。
程母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既然不要我，現(xiàn)在為何又要認回來？說到底，還是為了程貞貞，在你們心底，分明就只有她一個寶貝女兒，不是嗎？”
素汐笑了笑，眼底藏著鋒利和清冷：“有些東西，丟了便是丟了，不是找回來就能恢復(fù)原樣。我沒有姓氏，從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只能隨便找個自己喜歡的日子當(dāng)做生辰，養(yǎng)父母為了幾十個大洋，把我買去了樂館，那個時候你們在哪？”
“你們在家中給程貞貞添置著各種好玩的好吃的好穿的，嘴里念的心里想的全都是她一人！我只是被你們像垃圾一樣扔掉的無關(guān)緊要的人，既然是垃圾，那就不該回來，不該認祖歸宗……”
程母聽著素汐的譴責(zé)，眼淚落得更厲害，她慌張抓住了素汐的手，苦苦哀求：“你別說了，你別說了……世上有哪個母親不疼孩子的……娘也是被逼無奈啊……”
“我只是個垃圾一樣的人，怎么可以得到魏大少爺?shù)拇箲z，又怎么可以進到這遙不可及的魏府呢？所以，您別這個時候跟我訴衷腸，用親情道德綁架我。因為，我要有始有終，要像垃圾一樣無聲無息消失，這才是我的宿命。”
素汐說的很快，沒有任何停頓。
明明這些話她從未在腦海中閃現(xiàn)過，但說出來卻像演練了無數(shù)遍。
“程家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而魏家，您說了不算。”
素汐最后說完，側(cè)身從門外離開，上了李奎的車。
她一眼都沒有看身后的婦人，心底也是異常平靜。
是他們不要她的，素汐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