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蔥的十指展開了畫,一幅美人圖展現在眾人面前,熠熠生輝,看著大家的反映,我已知道了結果。
“云齊兒的手可真是巧奪天工,瞧把我畫的天仙一樣的人物,我可沒有畫上那么美啊。”一臉的欣喜,我看在眼中,心已了然,這畫,九夫人很喜歡。
“九夫人見笑了。”
“明兒拿到宮中,大家見了,指不定是夸這畫中的人美,還是夸這畫畫人的精巧之畫功呢。”
“哪有什么畫功,不過如實畫了而已。”
我正客套著,門外有家丁小跑而來,“九夫人,相爺有請。”
是我爹,來得可真不是時候,黎安的事情我還沒有向九夫人相問呢,卻也無法,畢竟爹在相府中的權威無人可擋。
“云齊兒,你稍坐一會,我去一下就來。”
“九夫人快去忙吧,我坐一下也就走了。”
“紫青,快去把我前幾日留下的那龍井拿出來,好生招待十七小姐。”
我笑,這十七小姐好久沒人叫了,我聽著還有些別扭的感覺,排行十七,必然有這稱呼。
眼見著九夫人出了門去,我不急走,安然坐在桌前,品著茶,一室的茶香,很幽靜,近身的丫頭們都隨著九夫人出去了,一旁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我看到這桌上有一本書,拿過來,打開,竟有一封信夾在當中。
心有一些亂,望了望四周,“你們都下去吧,我看會兒書。”
丫頭們應聲而退,并沒有異樣,若清也退出去找人說話去了。
我把信展開在書上,悄悄的看了起來,平常我是不會去理別人這些閑事的,可是今兒個我總想那信里或許有著黎安的消息,這樣的好機會,我不能錯過。
果然,那是武昭的書信。
一字一句,寫得我心驚肉跳。
原來,武昭隨黎安返京的途中遭人暗算了,黎安受了傷,失了相府的銀子,正在客棧里養傷。
這樣想來,即使回來,憑爹的脾氣,他也是兇多吉少。
可是,那一個雨夜,我明明看見武昭回來過,既然回來過,他又為何寄來書信呢?
難道,那一夜是我看錯了,那個夜挑燈籠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許多事,即使親眼見,也不見得為實,更何況我只是憑著身形猜測,或許,是我錯了。
而黎安,身處險境,如今也只有九夫人可以救他了。
這么大的事,爹到現在都不知道,九夫人壓得住一時卻壓不住一世,那些銀兩,要先找回來才能保全黎安的性命。
折好了信,依舊夾回書里,九夫人不防我,而隨我看,這樣的用意又讓我糊涂而難以揣測。
難道,她知道了我的心。
所以,她故意幫稱著黎安。
她與我再好,也沒有血緣的關系,有些事,我要想通了才行。
我起身叫了若清,吩咐了丫頭們轉告九夫人,只說我身子不舒服,先退下了,改日里再來看她。
回了落軒閣,我躲在床上細細凝思,那信,更讓我心焦。
若清依舊熬了藥,還有燕窩,這天晚上,我突然有了胃口。有了精氣神,我才能想辦法去救黎安。
若清不說什么,我卻也看出她瞧著我也心喜。
晚上宮里傳了話來:明兒讓我隨九夫人一起入宮。竟是看中了我的畫功,皇后也想要為她做一幅畫,我啼笑皆非。
我,不過是相府里的十七小姐罷了,哪是什么畫師呢。
倘若知道這一次入宮竟是改變了我的一生,那么抵死我也是不會入宮的。
原來爹叫了九夫人過去是一起入了宮,九夫人把我畫的畫拿給了皇后瞧了,皇后極是喜歡,便下了旨意讓我一起入宮,順便也為她做一幅畫。
大清早起,門口就站滿了一排丫頭,宮裝及一應的服飾,還有上妝的胭脂、眉筆、唇紅……
應有盡有的擺在那兒,讓我相信,爹這一次也在乎起我來了,這么大的排場還是頭一遭,或許,他是不想讓我丟了婁家的臉面吧。
九夫人幫我選好了一套淡粉的宮妝,雖有些俗,不合我的意,我也不違抗,畢竟是她的好意,而且那顏色于我可以掩了臉上的病容吧,那是她想的周到,總不能讓婁家的人以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入宮。
其實胭脂涂得厚了,人的臉也就假了,真心也就看不出來,我有意畫了濃妝,艷艷的如一朵牡丹般,入得了別人的眼,卻也未必就喜歡這樣的妝容,釵環只一個碧玉的簪子,那是娘入佛門前留給我的唯一信物,我帶著,是讓娘陪著我一起,打氣,過關,我還會回到這婁府來,入一次宮而已,斷不會丟了我自己。
上了轎,兩乘,一乘是我,一乘是九夫人。
丫頭們隨了地上走著,第一次大白天里光明正大的出府,我有些興奮,總是偷偷的掀著簾子的一角向外望著。
突然想起黎安,心里又酸澀起來,還沒有尋著機會與九夫人說呢,今兒出宮時我再也不能錯過了。
從前出府,都是夜里吃了晚飯后,黎安偷偷的帶我出來過,上元節,人山人海的,他總是拉著我的手,怕走散了……
眼角有一滴淚涌出,我急急的擦干,這個時候不是哭的時候,總要想法子才是。
轎子晃悠悠的終于到了宮門口,兩尊大獅子威嚴的望著門前的空曠,這地方,常人是不便來的吧,除了宮里的人,再不見其它的人影。
我有些忐忑,必竟這是第一次入皇宮,倘若有什么差錯,倒是要叫人笑話,手心里不自覺的已攥出了汗。
終于,我聽得帶路的公公叫著:“到了,請夫人及十七小姐下轎。”
簾子打開,我依言踏出,走到了平地上人才踏實,眼見都是太監和宮女,一片的肅穆,鴉雀無聲的,這宮里,果然莊嚴。
相府里大大小小的場面,我都是遠瞧著,從未參加,爹不在意我的存在,而我更不喜那份熱鬧。
隨著九夫人入了理仁殿,理仁殿大而空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