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樓有幾本冊子,上面有各種款式的成衣,可以選布料,而后交給鋪?zhàn)拥某梢聨煾,但二層擺放的成衣,不是有錢就能買走的,只賣給有緣人。
“有緣人?”
李海棠抿了一口茶水,那她這種有身孕的,就更找不到合適的衣衫,還不如買點(diǎn)布料,讓第一樓做成成衣。
第一樓深受京都高門的夫人和小姐們推崇,怕也不是光靠著故弄玄虛就行的,誰的銀錢都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尤其是那些精明人。
李海棠稍微休息片刻,和甄氏走了一圈,她看上角落里一件嫩黃是衣裙。裙子的袖口,領(lǐng)口好腰間鎖邊,鑲嵌一圈兒狐貍毛。
她走到近前,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衣衫上的刺繡,竟然不是那種明顯的,要走路才能浮現(xiàn)出來。
先不說款式,這一件衣裙,有經(jīng)驗(yàn)的大師傅,做手工,至少要一個月以上才能完成,低調(diào)的奢華。
農(nóng)歷十月,京都也算暖和,袖口加了一層軟軟的毛,把人的氣質(zhì)抬了幾分。
李海棠閉上眼,想象自己穿上此衣裙,明艷中,夾雜幾分可愛。
她本來對于這些成衣沒多大的興致,這會兒,也動心了。
“我就說吧!”
甄氏把李海棠拉到一側(cè),小聲地道,“別看第一樓說的好聽,什么有緣者得,我打聽過,就沒聽說誰得到過第一樓的衣裙!
每隔一段時間,衣裙就會消失一部分,又有部分補(bǔ)充,給人已經(jīng)售出去的假象。
甄氏不甘心,特地找了周圍相熟的夫人打聽,眾人對第一樓的成衣虎視眈眈,卻沒一人得到。
不然按照她們的性子,早就傳出來顯擺了。
她猜想,第一樓的東家是個心里扭曲的婦人,就喜歡用這種方式,用耗子逗貓,貓又吃不到耗子。
聽說,有一位夫人想到個餿主意,把第一樓的成衣偷走,而后高價轉(zhuǎn)賣,可惜她還沒等得手,就被暗地里冒出來的兩個女伙計抓走,丟到京兆伊衙門。
“那怎么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緣人?”
李海棠猶豫,還是不想放棄機(jī)會,被拒絕,她也就死心了。
看上心儀的衣裙,不努力一把就放棄,不是她的風(fēng)格。
“找女伙計就行了,她們的眼神好,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合尺寸!
甄氏耐心解釋,但對此不抱希望。那么多夫人小姐都被拒絕了,沒聽說誰得到第一樓的成衣。
二人正在說著,角落里,走出來一個上了年歲的婦人,婦人臉上蒙著黑色的面紗,看不清楚容貌,但是說話聲音,就和涓涓細(xì)流一般,讓人聽著舒服。
“這位夫人,您可有喜歡的款式?”
來人主動詢問。
李海棠被說話聲嚇一跳,回頭看,只見那婦人,奇奇怪怪的,不但蒙著臉,還特地站在鋪?zhàn)颖彻獾慕锹洌屓烁床磺宄菝病?
“我喜歡這件,不知道……”
不知為何,眼前人讓李海棠有莫名的親切感,對方身上帶著貴氣,怎么看都不像是尋常的女伙計。
甄氏同樣奇怪,小聲地表示,從不知道第一樓有這號人,遮遮掩掩的。
“這件很適合你,你現(xiàn)在有身孕了吧,前四個月之前,都可以穿這身衣裙!
婦人垂著頭,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把話說完之后,轉(zhuǎn)身進(jìn)了角落的一間房,隨后消失不見。
接著,有女伙計出門,把李海棠相中的衣裙裝好,還附送了一個特別好看帶著刺繡的布兜。
“海棠,不是吧?”
甄氏張大嘴巴,簡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女伙計真的把那件衣裙,給了李海棠?
她掐了自己一下,還不等反應(yīng)過來,在二層的夫人小姐們,已經(jīng)炸開鍋了。
從來沒聽說有人得到了成衣,但是她們不死心,總想來碰運(yùn)氣,這次被一個有身孕的夫人得到了!
難道說,她們不是有緣人的原因,是因?yàn)闆]肚子?
“我雖然沒有身孕,但是肚子上有一層肉,我怎么就不是有緣人呢?”
一個長得肥頭大耳的夫人,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郁悶道。
“就是啊,我也有肚子!”
在場的夫人小姐們,就開始比誰肚子大,而后一臉哀怨。
接待的女伙計被問個啞口無言,她們也不曉得啊,正常,得到的還是否定答復(fù),因?yàn)檫@就是第一樓的噱頭。
剛剛的婦人,并不是伙計,而是第一樓的東家。
東家都發(fā)話了,她們當(dāng)然得聽話,至于為何在李海棠這里破例,眾人一概不知。
李海棠離開的時候,收獲兩套成衣,還有一匹最好的棉布料子,并且,沒有花費(fèi)一個銅板。
頭一次這么占便宜,讓她非常的不適應(yīng)。
下晌,天色越發(fā)地昏暗,遠(yuǎn)處的烏云連成一片,馬上就要下雨了。
空氣里帶著濕冷,鉆入衣衫,無孔不入,讓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李海棠坐在馬車?yán),還在想這個問題,看得出來,甄氏沒騙人,那么她今日成為有緣人,似乎不那么簡單啊。
京都,她有熟人?或者說,原主有什么熟人?
除了阮家人,玉家人,其余的基本沒有瓜葛。
那位蒙著黑布紗的婦人,應(yīng)該不年輕了,她站在角落,身量筆直,可見學(xué)過良好的禮儀規(guī)矩。
不知為何,李海棠能感覺到,婦人見她似乎相當(dāng)?shù)募樱碜佣荚诎l(fā)抖,盡可能的克制自己。
這個人,和她有什么淵源?
“娘子,把厚衣衫套上吧,下雨了。”
冰涼的雨點(diǎn),拍打在蕭陵川的臉上,他拉緊韁繩,用鞭子抽著馬背,加緊回莊子的腳步。
城里的院子已經(jīng)修繕完畢,但是在城里鬧哄哄的,不利于安胎,自家就一直住到莊子上了。
“那我把新買的成衣套上。”
李海棠說完,迫不及待地打開那一套成衣,她摸著領(lǐng)口一圈軟軟的毛,蹭了蹭臉頰,而后套在身上,發(fā)現(xiàn)就像為她現(xiàn)在量身打造一般。
那位神秘的婦人說的一點(diǎn)不差,肚子處還有余縫,也就是,懷胎四個月之前,這套衣裙能一直穿著。
等農(nóng)歷十一二月,京都就更冷了,那會兒她肚子大,穿著此衣裙明顯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