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處處是奇遇,張如意也沒想到自己路過村里住了一晚,就能幫衙門破案,也算是還了那冤死的閨女一個清白。
鄰居漢子不但強了人家小娘子,殺害于她,還給小娘子潑了一身臟水,和窮秀才私奔,如果不是隨著尸體被挖出,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怕是老夫妻倆,要一輩子蒙在鼓里,心里有解不開的疙瘩。
三人走在黑暗的地道,都不約而同地察覺陰風(fēng)陣陣,夜半提起這樣的話題,汗毛都豎起來了。
五福走在最后,忍不住回頭張望,后面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見。
她拿了一塊燒餅,想往嘴里塞,又發(fā)覺自己的心情有點沉重,吃不下去。她把燒餅放回油紙包,疑惑地發(fā)問,“張夫人,若是窮書生回到村里,那不也露餡了嗎?至少村人知道老夫妻的閨女沒有和書生私奔!
這時候,老夫妻肯定會懷疑,從而到村里挨家挨戶地問詢,尋找閨女的下落。
“五福,你說的沒錯,但是那書生,是不可能再回來的!
張如意壓低的嗓子,等眾人走出幾步路以后,才道,“因為……書生他也死了。”
張如意離開鎮(zhèn)上,準(zhǔn)備往下一個城池進發(fā)的時候,衙門的人來找過她,說起此事。
知縣老爺考量到這一點,把鄰居夫妻一起抓到衙門,分開審問,男的是硬骨頭,各種找理由狡辯,說那小娘子是主動勾引的他,而后自己碰頭,意外死了。
發(fā)生意外,他害怕,所以才挖坑埋了尸體,人不是他殺。
在大齊,惡性的殺人案件,一般都是斬立決,知縣老爺上交折子到刑部備案,走一個來回,秋后問斬,而人若不是他殺,只偷偷埋了尸身,最多吃三年牢飯。
漢子以為,人死了,尸體腐爛,根本察覺不到,想方設(shè)法地抵賴,而仵作,就是讓死者說話,還原真相,小娘子的脖頸上都被勒斷了,哪里是碰頭磕到了呢?
關(guān)于窮書生,知縣察覺不對勁,村人都說,書生也是在一日之內(nèi)消失,一點痕跡都沒有,所以當(dāng)初有私奔的謠言,他們才信以為真。
知縣直接把鄰居家那婦人,作為突破口,大刑伺候,婦人屈打成招,書生,也被他們給殺了!
原因是,窮書生真的不窮,身上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偶然的機會,她得知以后,見財起意,所以攛掇她男人,殺了書生。
正好,解決了隔壁的小娘子,給兩個人共同消失,找到最好的理由。
小娘子,也不是不從才被殺,而是被漢子綁在家中,連續(xù)侮辱了半個來月,感覺小娘子的爹娘要回來了,這才殘忍地害死。
張如意聽了來龍去脈,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她本來想把這些寫在信上,因為其太過曲折,她才打消念頭。
“做惡的人,老天都看不下去,不然,咋能就那么巧合,我去了村里,還住在老夫妻家里呢?”
張如意想在想起突然掉出來的油紙傘,還唏噓不已。
找到話題,三人立刻有了精神,邊走邊聊,不知不覺,走到第二日快到午時。
五福還好,以前在村里也是經(jīng)常上山打柴,下河摸魚,然而張如意和李海棠就不行了,進到泗水城,兩個人腿都浮腫了。
下雨天,天色昏暗,經(jīng)過雨水的洗滌,泗水城的路面干凈整潔,只有兩三個穿著深色衣服,來去匆匆的人。
三人東張西望,而后,張如意和五福都看李海棠。
“海棠,你來過兩次,對這里熟悉,接下來,咱們咋辦?”
當(dāng)時張如意頭腦發(fā)熱,非要跟著來,等真踩在泗水城的土地上,拿感覺馬上就不一樣了,心驚膽寒。
周圍家家戶戶關(guān)門,門口還帶著鐵鎖鏈,好像是從里面啰嗦的。家里院墻矮的人家,在頂端,不是加了碎瓷片,就是鐵絲網(wǎng)防護。
“我上次來,還沒有這個東西!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實際上,她除了客棧,也沒有地方去。
只是由于疫病蔓延,客棧早已關(guān)門,大堂的門口,已經(jīng)上了木板。
來的時候匆忙,設(shè)計很多細(xì)節(jié),最根本的住宿問題,李海棠給忘記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頭,自從生下豆包后,腦子真不如以往好使,估計豆包帶走了她所有的靈氣。
“肯定要有這個啊,不然的話,那些個親嘴神教,不就闖進去了。”
張如意用包袱擋著頭,三人縮在屋檐下傻站著。
“那啥,我看前面有一家面館還開門呢,不如咱們進去坐一會兒?”
五福眼神好,指著街道的盡頭,那里是整條街唯一開著的鋪子了。
李海棠心里合計一下,的確是無處可去,就領(lǐng)著五福和張如意直奔面館。
面館大門敞開著,大堂空無一人,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有打砸的痕跡,缺胳膊少腿兒,凌亂地散在一旁。
三人無處可去,彼此對視一眼,戴好口罩等物,前后進到面館中。
這是一座民宅改成的面館,后面有院子,灶間就搭建在院子中。
外面很寂靜,只有風(fēng)雨聲,而后,李海棠聽見隱隱約約,傳來的小聲的啜泣聲。
聲音是在后面?zhèn)鱽,她順著聲音往后走,終于,在灶間內(nèi)的地上,找到一個穿著麻布衣衫的大娘。
大娘和于嬤嬤差不多的年紀(jì),雙手捂臉,她的手還很白凈,淚水在手指縫中往外冒。
聽到動靜,大娘放下手,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們還來干啥!畜生,你們不得好死!”
三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
大娘見此,更加惱怒,“親都親了,還想怎么地?我也被你們傳染疫病,早晚都是一個死!但是,就不能給我自行了斷的機會?”
大娘哭吼著,剛剛的蠻語,突然轉(zhuǎn)變成大齊話,再看她的身形,應(yīng)該就是生活在泗水城的大齊人。
在泗水城這種地方,李海棠見到她,有幾分親切感,就用大齊話解釋道,“大娘,您誤會了,我們不是親嘴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