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出生在村里,也沒在大戶人家做過工,不懂禮數,說話比較隨意。
于嬤嬤想板著她的性子,卻被李海棠阻止,難得有個個性率真的丫鬟,聊天風趣,不用太拘謹,她本身也不是個有架子的人。
所以,五福也不是很懂,但是于嬤嬤說起,那個阮綿綿是京都阮家的千金,也是夫人的親表姐,若是她一個做下人的,表現的很無禮,會給夫人臉上抹黑,降低夫人的格調。
五福自己無所謂,但是給李海棠丟人,那她是不能允許的。
所以,她每晚都和于嬤嬤學一段時間,尤其是如何夸贊,贊美一個人。
“大戶人家,身邊的丫鬟婆子,早就練就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這一句,是于嬤嬤的原話。
“于嬤嬤,那我怎么才能學會呢?”
五福不理解,見人說人話,她會,但是她真的不會說鬼話,很不吉利。
“這招不是老油子,短時間學不會,你要做的就是真誠,讓人家覺得你說的話,語氣,神色,是非常認真的夸贊,而不是場面話,你就出師了。”
作為師傅,于嬤嬤盡心盡力,盡職盡責。
真誠,這點五福感覺沒啥問題,她長相憨厚,在這方面問題上,具有優勢。
這邊,她正和自家夫人訴說自己的煩惱,白霜跑來稟告,阮家小姐,又來了!
“五福呢,五福在不在啊?”
阮綿綿一進院子,就輕蹙眉頭,這里真的好破,一看就是商戶人家住的,充滿著銅臭味,不像京都的阮府,亭臺樓閣,都有名家指點,極具匠心。
作為京都一等一的千金小姐,阮綿綿心高氣傲,私下里沒少收拾丫鬟婆子,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當年張如意張狂,那又如何,同樣是她的手下敗將。
阮綿綿聽說張大小姐嫁個窮書生,正打算親自去一趟,好好嘲笑一番。
這不過,她這個人一向喜歡以自己的事為先,不把云驚鴻這邊解決清楚,她是不會分心的。
一個隨便和人肌膚之親的女子,至于讓云驚鴻這么著迷?
但是讓她去獻身,她是不會的,阮綿綿可不傻,她是高門千金,名節比性命還重要。
這次她跑北地來,京都怕是傳出去了,而她除了嫁給云驚鴻,別無選擇,她不可能后退。
在鹿城,她只新鮮了兩三日,就失去興趣,處處和京都做比較,她發現這里真是不毛之地。
關于對李海棠,阮綿綿沒有什么感覺,反正李海棠一個出嫁女,關系不到她身上,就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叫一聲表妹而已。
但是,她來鹿城并不是沒收獲的,她發現,自己對表妹身邊一個丫鬟很喜歡,特別的投緣。
“我在啊!”
五福一臉黑線,她真是烏鴉嘴,剛提起來,人就又來了!
若是以往,五福這大嗓門,走路一陣風,如此的不懂規矩,肯定要被阮綿綿訓斥,但是五福不同,阮小姐見她就稀罕,格外地有眼緣。
“小姐,您……”
阮綿綿身邊的大丫龍井和碧螺,二人手都沒空著,板著一張臉。
一個蠢丫頭,憑什么讓自家小姐另眼相看?這比對自己的庶出妹妹都好啊,一大早就把她們叫去做點心,剛出鍋,就忙不迭地送來。
若是要帶五福回京都,她們的地位不保。
雖然心里不爽,二人表面卻不敢表現出來,不然的話,小姐身上帶著的銀針,直接對著二人的手指扎,十指連心,痛徹心扉!
“你們二人快點!”
阮綿綿催促兩個丫鬟,先一步進了房門,見李海棠也在,她高傲地抬頭,“怎么你也在啊?”
李海棠:……
這是她家,她在家難道不應該嗎?
下一刻,阮綿綿看到五福,她用帕子擦了擦椅子,而后撩著裙擺坐下,用手輕輕地碰著茶杯蓋,輕輕抿一口。
茶葉太劣質,龍井還是雨前的好,不過她這表妹出生鄉野,估計最基本的茶道都不懂。
“阮小姐,怎來的好早啊!”
五福給阮綿綿端了一盤果子,硬著頭皮,面上還要裝著真誠,她在心里盤算一下,開口道,“您今兒這衣裙是京都的款式吧,真好看,北地好像沒有的!”
見阮綿綿心花怒放,五福不好意思地繼續道,“我嘴笨,不知道怎么形容,總之就是好看。”
“五福,還是你有眼光,你看這料子,這叫浮光錦,北地這里買不到,因為是宮造的錦緞。”
阮綿綿可算找了個識貨的人,開始炫耀,她和北地的土氣女差距太大,表妹不說,肯定是嫉妒,還不如一個丫鬟有眼力見。
這身衣裙,光是造價至少幾百兩,夠很多百姓吃喝一輩子的開銷了。
五福咂舌,她一個月只有幾百文,還是夫人心善,偶爾給點打賞,吃好喝好,一件衣服,弄不好就刮花了,竟然要這么貴,好奢侈啊!
五福目瞪口呆的樣子,取悅了阮綿綿,平日京都的姐妹,明明沒見識,還要裝淡定,但是五福這個丫鬟不同,不撒謊,不懂就是不懂。
“瞧瞧你,一身衣裙而已,阮家可是京都高門,不差這一星半點。”
阮綿綿隨手指著龍井和碧落,就是這兩個丫頭,身上的衣裙也不是普通的料子。
“來,龍井,把食盒打開。”
阮綿綿給兩個丫頭使眼色,二人上前,依次打開食盒。
一共有三個食盒,每個食盒的東西也不同,上中下三層,芝麻條,核桃酥,云片糕,花瓣一般的晶瑩剔透的糕餅,還有難買到的驢打滾,好看的青稞團子,滿滿的。
五福第一次見到琳瑯滿目的糕餅,當即驚呼,口水都流出來了。
“你說沒見識過世面,我就喜歡你的坦率。”
阮綿綿把食盒留下,用目光瞟著李海棠,話中有話,言外之意,表妹李海棠是個鄉巴佬,還端著,讓人笑掉大牙。
這話就和軟刀子一樣扎人,見李海棠變了面色,阮綿綿心里得到滿足,她找到優越感,站起身,帶著丫鬟們離開,臨走之前,還說,下次繼續帶別的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