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正月十五,晚上還有一頓團圓飯,看天色,已經到了午時,張如意估算著,季秋和藍衣要來了。團圓日,她的親人,還有藍衣一個。
張如意站在門口,望了望天,今年暖和的快,正月里就沒怎么下雪,屋檐上的冰棱,都開始融化了。
“去去去,你們到一邊兒玩去,離屋檐遠一點。”
幾個小娃成群結伴,來到月荷棠門口,踮起腳尖,想順著窗戶往里看,被張如意攔下。
她進門抓了一把糖果,一人分一塊,打發小娃子們,天一暖,冰棱就會攔腰落下,這被打一下,還是挺疼的,聽說還有小娃子,被掉落的冰棱敲暈,最后變成傻子。
“多管閑事,愛操心,當心變成老婆子!“
小娃子蜂擁而上,拿了糖果,而后,齊齊地對張如意做鬼臉,片刻后,一哄而散,只留下張如意在原地跳腳。
“不行了,我要趕緊生出個小娃子來!”
張大小姐混跡在市井之間,那點貴氣,早已不翼而飛,她現在能把土話,運用自如。
“那么急?”
盤點好賬本,何月秀揉揉眼睛,她也想回到變成陪伴夫君,但是,城北大營,一個月才一日探親的休沐,她回去也無濟于事。
“當然,那群小娃太可恨了,我又不能自降身份去打屁股,以后我有了孩兒,他就能替我出頭。”
張如意得意地仰著頭,孩兒千萬不能隨著盧二愣子,就知道之乎者也,要送到武館去,強身健體,嘴巴不利索,就用拳頭找補回來。
“你真有想法。”
何月秀很無語,但是相處下來,也知曉張大小姐的脾氣,對她有什么驚人言語,都顯得見怪不怪了。
“月秀,你看看,那人是不是我夫君?”
張如意打個呵欠,正要進鋪子,突然看到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身影,那人走得很是著急,刻意避開鋪子的門口。
“好像真是。”
何月秀記得,盧元卿總帶著一塊墨色的玉佩,她沒看清楚臉,卻認得那塊玉佩,“這邊有我,藍衣若是來,我讓他們直接去莊子上等你。”
“行,那我跟過去看看。”
張如意一臉狐疑,早上她本是不想來鋪子這邊,但是盧二愣子非說今日要去麓山書院一趟,給先生送點年禮,所以,二人才各忙各的。
年前鋪子開張,張如意又買不少下人,安排在莊子上一處院落,改成小作坊,過年只閑了兩日而已。
她忙,自然沒時間盯著人,盧元卿出門和回來的時間,比較固定和規律,所以,她沒多想。
正午時分,都不出門,又趕上元宵節,街道上幾乎沒人,盧元卿神色匆忙,是干什么去了?
張如意和何月秀打一聲招呼,就順著那身影的方向追趕。
這一片,住著都是百姓人家,小胡同四通八達,張如意緊緊地跟在那人身后。
前面,有一個雪化了之后,留下的水坑,那人拎著長衫,露出豆沙色的一雙羊皮小靴子,張如意這才看清楚。
皮子是好姐妹李海棠從泗水城弄回來的貨色,兩國開戰以后,邊城幾乎買不到了。
當時,李海棠還說,給她做一雙皮毛一體的小靴子,冬日里防雪化凍腳。反正自己出行一般有馬車,而他去麓山書院,只能靠著雙腿,她看料子不多,就讓出料子,拜托婆婆,給盧二愣子做了一雙鞋。
看來,前面的人,是盧元卿無疑。
張如意想開口喊人,卻又停下來了,因為她看到他手里拎著的,正是早上拿出家門,說要給先生送的年禮。
東西也不算貴重,臘肉,上好的茶葉,幾封點心,還有一塊暖和的兔子皮。
難道,先生沒在麓山書院?
在原地繞了好幾個圈,幾乎沒有碰見什么人,盧元卿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下來,左顧右看。
張如意瞇了瞇眼睛,越發地覺得有問題,她躲到胡同里,只探出一點身子。
“誰啊?”
院子里,響起年輕女子的聲音,嬌嬌揉揉地。
“汪汪汪!”
盧元卿很是無奈,叫了三聲,作為暗號。
緊接著,門開了,露出一張妖妖嬈嬈的臉,那人仔細看了一圈兒,這才讓人進門。
汪汪汪?不說自己是誰,學狗叫,這青天白日的,偷偷摸摸地拎著東西上門,若說沒有一點事,誰信啊!
張如意覺得自己分分鐘要氣炸,她嫁給盧元卿,是低嫁,為此,沒有臉回到京都,也和京都的堂姐妹們斷了聯系。
她不是不要臉面,只想等著自己賺錢,出人頭地,夫君雖然不是很有出息,但是不會有小妾,沒那么多礙眼的人夾在其中,婆婆又和親娘一般和善,這足以彌補低嫁帶來的不足。
前幾日,爹爹張崢寫了書信,要介紹盧元卿去國子監念書,還可以擺脫李海棠的表哥阮平之關照。
張如意思來想去,最后拒絕了,她生意剛上正軌,只想著先賺錢,等秋日,盧元卿中舉,一家人再回京。
再者,她僅有的小莊子,已經自作主張地賣給了好姐妹李海棠,回去,也沒落腳的地方。
她這段時日忙著生意,憋著一口氣要出人頭地,就這么不到一個月的時日,盧二愣子就有外心了!
開門的女子,妖妖嬈嬈地,那院子不是暗窯,就是盧二愣子在外包的粉頭。
巨大的怒火,直沖腦門,張如意現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有砍人的沖動。
是,她逼迫盧元卿成親的,如果實在不喜歡,可以和離,去年從黎城回來,二人說得清楚明白,勉強過日子,也不會舒服,還不如趁早散伙。
最后,是他不愿意,主動獻殷勤,二人才重歸于好。
海棠說得對,不是生在在一個背景下,想要走得遠,就靠理解和包容,誰都有點小毛病和自己的主見,所以,她已經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也不會從早到晚地黏糊在他身邊。
這才多久,她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他騙了她,不僅如此,還有女人了。
或許是憤怒到極點,張如意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敲響了鄰居的門,見開門的是個小丫頭,直接丟給對方一塊碎銀子,要買她家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