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肯定是怕的,五福點點頭,而后又搖搖頭,她不是怕自己殺人,而是怕黑水村那個樊大,聽余老爹說,樊大以前是江洋大盜,手下的人命至少有幾百,被官府通緝,流放到西北。
樊大開始在礦場做工,和一群苦工稱兄道弟,差點在礦場立個山頭。官府的人對他有顧及,才把人轉而趕進了黑水村。
事實證明,雖說自由受到限制,但是樊大又開辟一處山頭,手下招攬了百十來號兄弟,這其中的一片稱王稱霸。
“夫人,咱們還得多加小心,樊大可和日落山的那些山匪不同。”
五福低垂著頭,心里在掐算,第一日而已,就已經生事端,過得如此艱難。
史家兄弟被殺死,一死還是兩個,這么大的動靜,周圍連個圍觀探頭探腦的人都沒有,足以見人心的冷漠。
求人不如求己,再進入黑水村開始,就不能把一丁點的希望投注在別人身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就會會那個樊大。”
樊大管理一片地方,或許能知道鐵匠的下落,若是如此,倒是省去李海棠的很多麻煩。
她反復思量,發現有些累腦子,還不如人找上門來再琢磨了。
史家兄弟死在門口,原本蠢蠢欲動,和二人有同樣心思的村民,察覺三人雖然是女流之輩,卻不是善茬,熄了來打劫的心思。
李海棠太累,躺下之后,馬上呼吸勻稱清淺,睡著了。
五福披著棉被,睜著眼睛數羊,一直等到天亮,于嬤嬤起身到灶間熬粥,守了一夜的五福終于挺不住,打起小呼嚕。
片刻后,灶間里傳來肉粥的香味,李海棠清醒過來,見五福一臉疲憊,幫著她掖了掖被角。
門口的尸體早已不見,血卻滲到土里,李海棠弄了點新土,撒一層掩蓋,毀尸滅跡,看得于嬤嬤眼角直抽。
早飯,五福還沒睡醒,李海棠讓于嬤嬤給她留了肉粥和三個大饅頭,溫在鍋里。
昨夜的確是為難了五福,就讓她先睡著。
“姑母,我爹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小五子喝半碗粥,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偷看李海棠,最后咬牙,問出口。
別人都是有爹的,他卻沒有,他不知道爹爹長什么樣,為何拋棄他和娘親。
“他啊,很斯文,心善,是個好人。”
對于表哥阮平之,李海棠評價很高,當然,其中不乏奸詐狡猾之類的,那就是一只老狐貍。
她不忍心在小娃面前抹黑阮平之的形象,只好盡量美化。
“你爹不是不要你,他在京都等你,你和姑母走,乖乖聽話,就能見到你爹爹了。”
欺騙小娃,李海棠臉都不紅,說得那叫一個順溜,目前她暫時去不了京都,一切等李短腿他們送消息再說。
“我娘讓我聽姑母的話。”
小五子忙不迭地點頭,娘還說,如果爹不要他,就讓他跟著姑母,以后姑母有了小表弟,他幫著照看。
想到娘親所說,小五子瞥了一眼李海棠的大肚子,心里卻想,其實,他更想要一個小妹妹。
早飯剛過,門后傳來一陣混亂聲,周圍不曉得誰家的漢子喊了一聲,“樊大來了!”
不同于昨日的冷漠,這下,整個村子的男女老少全部出動,就在不遠處圍觀看熱鬧,卻不敢走近,他們想知道樊大如何收拾新來的。
總之,在樊大的地盤撒野,下場不會好。
樊大身后跟著劉二,聽說淡荷已死,他只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對此,漠不關心。
反正他睡的女人多,不在乎死那么幾個,再說淡荷病病殃殃的,劉二早就沒了興趣了。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
史大的婆娘跑去告狀,樊大都不相信,一個弱女子能殺死兩個漢子,他能來,不是為史大婆娘的哭求,好奇的層面更大一些。
樊大打量李海棠,還是有身子的婦人,長相明媚,看上去略顯青澀,也就不到二十歲。
“樊老大,您可不能讓一個娘們在您的地盤撒野,這有損您的威名啊!”
史大的婆娘一下失去兩個夫君,差點吐出一口血來,倒不是她和史家兄弟感情深,而是沒了爺們當靠山,她以后在村里立足之地都沒有!
他只得頂著寡婦的身份,和淡荷一樣,找人搭伙過日子。
“樊老大,您玩了那么多的美人,這個保管你新鮮,大肚子快要生產的婦人,說不定還有奶水哩!”
史大的婆娘抓住這些禽獸的心里,最喜歡刺激不說,還很重口味。昨夜她去求見,還沒見到樊大,就被樊大手下的三個小嘍啰拖入房里,來個混合大戰,可比史家兄弟勇猛,到早上,她走路,腿都一瘸一拐的。
樊大擺手,而后轉過頭,陰森森地看一眼,史老大的婆娘抖了抖,再不敢多嘴,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可是名副其實地閻王。萬一一個不爽,就得讓她的腦袋搬家!
“我是新來的。”
李海棠直言不諱,“你樊大找上門,是為了替那兩個人渣報仇的?”
見到百十來的人的陣仗,李海棠越發輕松,一般身后有那些都是背景板,發揮不了什么作用。
她甚至以為,是樊大膽小如鼠,抓著這些人來給他壯膽的。
“你膽子不小。”
樊大勾勾嘴角,從來沒有女子敢和他這樣說話,從沒有。這里的女子見到他只有兩個表情,一種是嚇到狼狽逃竄,躲在家里不出來。
還有一種就是史大婆娘這樣的,脫掉衣裳,主動獻身。
不過,他不是饑不擇食的人,不是什么貨色都能看得上。
“有話直說。”
李海棠略通心理學,她站在樊大立場上,實在找不出為史家二人報仇的理由。
一行人雖然是新來的,但住在村里,歸樊大管著,有人上門打劫,破壞規則,他總不好坐視不理的吧?
樊大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下來一趟,收點下面人的孝敬。
“在這片,我樊大就是規矩,你殺了人,還不止是一個,你應該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