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yī)館出門,夫妻倆又出門采買一趟,李金琥到麓山書院收拾行囊,順便和同窗告別,快到午時,才回到家里,板著小臉,沒有笑模樣。
他在麓山書院也有一年時間,冷不丁地要離開,不太適應(yīng),除去排擠他那些人,李金琥也有兩三個聊得來的。此番分別,還不曉得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面。
離別是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的,李海棠也不能給太多安慰,她收拾好幾個小包裹,放在馬車上,天快黑的時候,五福和于嬤嬤風(fēng)塵滿面地趕來。
“夫人,咱們要到京都去嗎?”
五福放下包袱,打水抹了一把臉,就開始幫陳二嬸一起忙活。劈柴打水,讓陳二嬸愣在原地,一直想要接手,都被五福躲開了。
她也是家里的下人,咋能讓小丫頭幫忙呢?
“對,你家里都安排好了?”
李海棠抱著胳膊垂眸,她買了田莊,張如意的人隨后到鹿城,家里還需要人管理,而現(xiàn)買的,不曉得脾氣秉性,最好是讓陳二叔一家跟著去。
她這邊有于嬤嬤和五福照應(yīng),小弟也不能只有四喜陪著,外人肯定不如陳家人可靠。
不過他們帶著這些人一起,趙嬤嬤肯定頗有微詞,她還不能馬上和那個婆子發(fā)生口角,先相安無事,誰也別起幺蛾子,而她找個機(jī)會,用手段敲打一下。
“主家,咱們都聽您安排。”
陳二嬸沒意見,到京都,還能見見世面,那可是皇城根兒,天子腳下,她以前做夢都想不到能走那么遠(yuǎn)。
吃喝都成問題,想要遠(yuǎn)行,也沒有盤纏啊!
“那我們先走,你們收拾一下,晚上兩天離開。”
蕭陵川畫了一張草圖,上面是走官道最安全的路線,唯一的缺點是繞遠(yuǎn),這個年,陳二叔一家只能在異鄉(xiāng)過了。
“這沒啥。”
陳二叔一點不在乎這個,只要人團(tuán)圓,在哪里過年都不重要。
他也得準(zhǔn)備準(zhǔn)備,把家里收拾一下,人都離開,只剩下春娘一家人,燒水劈柴,買來的下人怕不知道根底,在附近的百姓人家,找一對夫妻做幫工也成。
“海棠,你就是操心。”
春娘搖頭,李海棠懷著身孕,還總想把事事都安排妥當(dāng),她都替李海棠累,找?guī)凸と菀祝依镆矝]有貴重的東西,值得人惦記,出不了差錯。
再說了,這是李神醫(yī)的宅邸,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時間緊迫,趙嬤嬤比其中任何一人都著急,才吃過晚飯,天剛擦黑,就迫不及待催促李海棠一行人上路。
“您咋帶這么多人,會不會拖累行程?丫鬟婆子,咱們京都阮家多的是。
趙嬤嬤看到于嬤嬤和五福,眉頭蹙起,不過,很快恢復(fù)神色。她看于嬤嬤不卑不亢,勉強(qiáng)就湊合了,還有一個蠢笨的丫鬟,人高馬大,這在京都府上,都進(jìn)不去阮家的大門。
高門大戶,在乎的是一個臉面,找這樣的丫鬟,除非主子奇丑無比,需要人襯托。
那些未出閣的千金小姐,身邊也會養(yǎng)著幾個靈秀的丫鬟,將來做陪嫁,在主子小日子或者生產(chǎn)期間,身子不爽利的時候,當(dāng)個通房丫鬟使喚。
“五福,那些鍋碗瓢盆,還有小爐子,很沉啊。”
李海棠看出趙嬤嬤的意思,也不搭茬,而是轉(zhuǎn)頭對五福道。
這一趟離開,單獨給五福和趙嬤嬤準(zhǔn)備了一輛小馬車,萬一趕不上在客棧里住宿,只能在馬車上凍一宿。
他們隨行帶著個大爐子,能做個粥飯,比紅泥小火爐更暖和。
李海棠在孕期,必須得吃好喝好,有時候半夜餓,在荒郊野嶺的,也沒一口熱乎的吃食。
陳二嬸給準(zhǔn)備了臘肉香腸,米面,老壇酸菜,還有一個晚上加餐的食盒,并爐子和炊具那套家伙事,至少有百十來斤的分量。
“不沉啊。”
五福搖搖頭,一只手就能拖著爐子,把所有的東西堆上,托舉到馬車,“夫人,我在村里,一手就能拎著兩三桶水呢。”
趙嬤嬤看五福那輕飄飄的動作,用手揉了揉發(fā)脹的額角,蠢笨的丫頭,至少能頂一個壯勞力使喚,難怪李海棠非要帶著她上路。
不過,一個做下人的,自稱“我”,這是哪門子的規(guī)矩,在京都,定然會遭人恥笑。
于是,趙嬤嬤找到自己第一項任務(wù),在到達(dá)京都之前,先得調(diào)教五福,確保五福在一個月內(nèi),脫胎換骨。
于是,夜里烤火,趙嬤嬤開始發(fā)難,喝一口茶水,跟在五福身后,講說京都府上的規(guī)矩。
“你一個做丫鬟的,是下人,是奴才,必須等主子飯畢,你才能退到下人房用飯。”
而且,吃食上也是下等,就算是她,在阮府做到了內(nèi)院的管事,雖說比一般下人有些臉面,但是卻不敢逾越。
“主子給你臉面,可你不能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
趙嬤嬤對五福嚴(yán)苛,也是變相讓李海棠沒臉,讓她知道,自己雖然和阮家有點血脈的聯(lián)系,到底長在鄉(xiāng)野,上不得臺面。
“趙嬤嬤,你說的是啥意思啊?”
五福一頭霧水,一句話沒聽懂。
不能一桌吃飯,這點五福贊成,她吃的多,一頓幾個饅頭,比自家夫人用飯慢點,分桌,沒人和她搶菜吃。
“你要自稱奴婢,而且,不能用土話。”
趙嬤嬤想著,這丫頭可能腦袋缺根弦,還是從最簡單的行走坐臥開始調(diào)教,她在阮府管小丫頭有個二十來年,誰人不是恭恭敬敬地叫她一聲,趙嬤嬤。
“吃飯要用小口,細(xì)嚼慢咽,不能發(fā)出聲音。”
夜里,眾人沒找到落腳地,只能在官道上,支起一個搭棚子,而后把馬車牽著到棚子里防風(fēng)。
趕路幾個時辰,就連趙嬤嬤都感覺到饑腸轆轆。
她看五福格外不順眼,各種挑刺。
五福有一點好處,別人說的話,她會聽,但是能不能做好,那就不一定了。
細(xì)嚼慢咽,這樣也好。
于是,趙嬤嬤半夜如廁,看到火堆前坐著個人,嚇得一個趔趄,從馬車上栽倒,扭傷了脖子,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