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以后,落雪到了腳踝處,蕭陵川打著燈籠,在屋檐下掃雪,一時興起,堆了兩個手拉手的雪人。
雪人的眼睛用深色的石頭,鼻子上插著辣椒,他左看右看,又偷偷找出一條粉色的帕子,圍在其中一個雪人的脖子上。
想到自家娘子有身孕,他又在那個雪人的肚子上,多加了一團雪,做成肚子凸起的形狀。
這下,就順眼多了。
他轉(zhuǎn)過頭,房內(nèi)正燃著油燈,透過高麗紙,能看到窗前的人影。李海棠正在低頭穿針引線,手中忙個不停。
她問他,春暖花開的時候能不能歸來,卻故意沒有說是不是明年,不會真以為他要走很久吧?他哪里舍得啊。
找出一早就準(zhǔn)備好的紅燭,插在雪人的周圍點燃,雪就剛好停了。
“夫君,你來試試,這雙鞋怎么樣?”
門一開,冷風(fēng)灌入,李海棠精神了一些,她收好針線,讓野人夫君坐在椅子上換鞋。
“尺碼剛剛好。”
蕭陵川抓過她的手指頭,看到上面沒有針眼,才放心。鞋可以去買,或者找村里的人家?guī)兔ψ觯幌胱屇镒邮芾邸?
“買的哪里有自己做的舒服啊!”
李海棠搖頭,這個時代沒有現(xiàn)代那么詳細的尺碼,所以在鋪子里買鞋,通常不是大就是小。
穿小鞋容易擠腳,然而鞋子大了,下面多墊鞋墊勉強湊合,不過走路難免會感覺笨重。
她做的鞋,稍微大了一點點,因為她準(zhǔn)備了幾雙保暖的羊毛襪子。
“娘子,給你看個東西。”
蕭陵川垂眸,拉著李海棠的手,外面風(fēng)太大,等一下,紅燭滅了,就沒有震撼的感覺。
“什么?神神秘秘的。”
雖然這樣說,她還是披上了小披風(fēng),跟著蕭陵川出門。
前院,樹根下,有兩個手拉手的雪人,尤其是女版雪人凸起的肚子,一看就是有身孕的她。
旁邊插了一串的紅燭,樹下還有紅彤彤的大紅燈籠,發(fā)出柔和而又喜慶的光。
“如果今天是大年三十就好了,我們一起守歲。”
李海棠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又抱住蕭陵川,夫妻倆站在雪地中擁吻,所有的一切,好像在這一刻靜止了。
季秋傻愣愣地站在門口,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么?這兩口子太會玩了。
之前他還在想,在山里有什么意思,空無一人,誰料,這二人玩出新花樣。
他站在原地沒動,盡量不發(fā)出聲音,心里卻在盤算,這一切他絕口不提,等再下雪,也給藍衣同樣的驚喜。
剽竊不可恥,為了哄娘子開心,必須學(xué)習(xí)套路!唯有套路得人心!
蕭陵川多么清冷的一個人,無情無愛,季秋都不能想象,對方搞出了創(chuàng)意。
在季秋進門之前,蕭陵川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但是為不破壞美好的氣氛,他故意默不作聲,假裝沒看到對方。
深吻過后,李海棠喘著粗氣,夫妻倆雙手交疊。
“娘子,你說過,無名指的一根血管直通心臟,那么,我要用戒指,把你的心留住。”
蕭陵川說完,從懷里掏出一個海棠花純銀戒指,單膝下跪,為李海棠戴到左手上,然后吻了吻她的手背。
就在這個瞬間,李海棠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這個典故,是她無意間和蕭陵川說起的,沒想到,就是那么隨意的一句話,他記在心上。
戒指是對戒,還有一個,按照蕭陵川的尺寸打造,李海棠同樣幫著他,戴到手中。
他不喜歡飾物,這個戒指和她送過的荷包,都將會一直一直戴在身上。
季秋掐了自己一下,以為在做夢,蕭大哥弄的這一套,超出想象了。
李海棠不知道夫妻倆交換戒指的一幕被外人看見,等季秋說話,她著實嚇了一跳,第一反應(yīng)是躲在野人夫君身后。
“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
蕭陵川瞪了季秋一眼,心中后悔,早知道他就提前知會娘子,誰料季秋這么沒眼色。
“我來找嫂子有點事。”
季秋抓了抓頭發(fā),如果他不打斷,誰曉得這二人還得纏綿多久,他不得已做個惡人。
“是不是藍衣有事?”
李海棠鎮(zhèn)定一下,完全沒半點不好意思,有人見證,她很高興。
以季秋不愿意麻煩人的性子,若不是藍衣有事,他肯定不會大晚上的上山。
“藍衣凍傷了,晚上找不到郎中,我有點心急。”
季秋點頭,還有別的事,他沒說,他的目的,把李海棠請下山。
“凍傷?”
李海棠狐疑地看了季秋一眼,藍衣在家做了什么活計,咋可能凍傷了呢?
但是她沒問出口,而是進屋收拾東西,包括自己行醫(yī)的小箱子。
三人一起下山,她以為是季秋隨便找個借口而已,等見到藍衣,看她手上的確有一塊凍傷,看起來還挺嚴(yán)重。
“嫂子,你幫著藍衣看看,肚子里的孩兒沒事吧?”
季秋緊張地問一句,然后在一旁搓搓手,走來走去,有些不安。
李海棠沒見到張如意夫妻,以為二人回去了,沒細問,她把脈后道,“孩子沒事,別擔(dān)心。”
這塊凍傷,最好不用上藥,用偏方足以解決。
“季秋,你真是嚇壞我了,我以為出了多嚴(yán)重的事兒。”
李海棠鄙視地看季秋一眼,不過是塊凍傷,很好處理,她問道,“家里有白蘿卜嗎?要用白蘿卜。”
“家里沒有,不過村里人家家戶戶都有存貨,我去買一根。”
季秋說完,急匆匆地推門而去。
“藍衣,邊城不比鹿城,你還不適應(yīng)氣候,以后出門,記得拿著手爐,或者戴棉手套。”
尤其是孕婦,更不能大意,頭三個月,稍有不慎,就有小產(chǎn)的危險,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是一時不小心。”
藍衣低著頭,當(dāng)時太心急,就出門一趟,也就一刻鐘左右,她的手就被凍傷了。
當(dāng)時手上有水,還沒來得及擦干,倒是要麻煩李海棠下山一趟,她很過意不去。
她和季秋說等明日再看,自家夫君看她太疼了,很著急,所以去山上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