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五福的主家?人高馬大,身上一抹肅殺之氣,讓人很有壓迫感。
五福大哥盡量低頭,畏畏縮縮地,他不是沒見過世面,早先還碰見過村里來捕快,也沒這么害怕過。
感覺對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頭皮發麻,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感覺怎么形容好呢?任人宰割。對方一個手指頭都能把他捏死。
“這是要干什么去?”
蕭陵川停下腳步,面無表情,自家娘子很喜歡五福這丫頭,他就打個招呼,不然他肯定無視。
“我和我大哥要去衙門告狀。”
五福很不好意思,家里那點破事,沒完沒了,她想盡早的解決,好伺候夫人。
對于主家,她沒隱瞞一點,說了個大概。
剛才還陰暗的天,更暗了,小北風一吹,落下鵝毛般的雪片子。
蕭陵川高大的身形,站在風雪中,屹立不動,他的睫毛,早已掛上一層寒霜。
“下雪天,秀才公未必出門擺攤。”
蕭陵川直視前方,看到前面有一家書畫鋪子,這才道,“走吧,去鋪子里,我幫你們寫狀紙。”
“謝謝主家!”
五福很驚喜,請讀書人,要費一筆不少的銀錢作為潤筆費,狀紙還不是普通的家信,必須有邏輯,條理清晰,衙門師爺都是先看狀紙,然后決定開堂的日子。
她大哥在身后半信半疑,說主家是山匪,他肯定舉手贊成,看著不像能讀書習字的。
事實證明,人不可貌相,蕭陵川大筆一揮,一氣呵成,一共列出五條罪狀,把五福和她大哥,眼睛都看直了。
“好了,給你們。”
蕭陵川不多言,主動付錢,轉身出門。
他剛到家門,李海棠正在整理家里的衣物,有些衣衫,她孕后穿著小一圈兒,全部疊起來,放在衣柜里。
“夫君,你咋去了那么久呢?”
李海棠看到油紙包,立刻歡呼上去,她與馬碧荷,何月秀討論鋪子,說得太投入,不知不覺,一上午過去了。
等二人一走,她感覺到餓,就去灶間里拿了個包子吃。
鹿城城門一開,家里暖房的菜蔬,用棉被包著能送過來,她可算有幾口青菜吃。
不過,李海棠想到一個問題。
“之前忙著,我都把這個忘了,李老太太沒了,下葬了沒?族人在鹿城憋著那么多日,不把人帶回去,能甘心?”
站在李海棠的立場,沒法子阻攔,畢竟她自己和李家沒關系,小弟卻是李家血脈。
“我著急回來,還沒問,等這兩日抽一天,咱們去鹿城看看。”
在家里,總有礙眼的人在,他只想和娘子單獨過日子,等豆包出來,二人只怕得圍著小包子轉。
“那后天看看,我正好要回去一趟。”
鋪子的鑰匙,還在她手里,她得去看一眼,畫出個圖紙,這兩天,三家鋪子統一規劃裝修。
和馬碧荷說好,明早,于嬤嬤上門請安,她得看看對方如何,投眼緣就先留下來。
“夫君,你咋知道我想吃壇肉了?”
邊城只有一家老字號壇肉,用的是豬身上的胸口肉,肥瘦相間,瘦肉比肥肉多一些,切成片,煮的軟爛,放在大缸子中,浸泡在濃湯里。
天冷,蕭陵川怕湯水拿回家凍上,只買了一包壇肉。
“有些涼了,我去用大鍋蒸一下,順便撒點小蔥花,你就夾著饅頭吃。”
中午這頓就算解決了,還有晚上的飯菜。
他突然感覺到,五福不在家很好,自己又能和娘子獨處。
“好啊,壇肉配著油餅就太膩味了,還是饅頭好。”
李海棠拍手,差點流出口水來,她喜歡吃熱乎乎的松軟饅頭,用手一掰,里面出現好幾層,每一層都能夾醬菜吃。
夏日夾著點涼菜吃,很清爽。
“晚上想吃點什么?”
夫妻倆一起去灶間,李海棠坐在灶膛烤火,她聞到香氣,吸了吸鼻子。
野人夫君在家,是就她最幸福的時候,自己提的任何要求,蕭陵川一一滿足。
“那得看你想吃什么。”
一刻鐘后,饅頭和壇肉全部熱好,蕭陵川打開醬菜壇子,麻利地切了酸豆角,讓自家娘子搭配著吃。
“從城北大營出來,我碰見五福和她大哥,二人說是要去衙門告官。”
蕭陵川說起自己幫忙寫狀紙,看二人似乎很著急,下雪天,擺攤的都不出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
“五福的大嫂,那是和李老太太差不多的奇葩。”
李海棠吃完一個饅頭,又眼巴巴地看著。
蕭陵川見此,又掰開一個放壇肉,夫妻倆在灶間烤火閑聊。
五福的家人軟弱,她大嫂就變得更霸道,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她帶著親妹子上門,非要來家里做幫工。”
那日,蕭陵川也在家,根本沒理會,到灶間去剁肉餡了。那對親姐妹,眼神漂移,一看就是有自己的小算盤。
李海棠不怕別人精明,畢竟誰也不想和蠢貨打交道,可精明不代表心術不正,她強調過好幾次。
“后來,這事過去,我讓五福去給將士們捐棉被和皮毛,又被她大嫂纏上。”
她大嫂心里合計,皮毛都是主家的,捐出去打水漂,還不如給她一塊,留著做衣裳的領口和袖口。
五福不從,和她大嫂鬧得很不愉快。
“哼,我是看在五福的面子上,不想做的太難看,才沒叫官差來。”
李海棠說話間,吃完了手上的第二個饅頭,肚子剛剛有了飽意,太能吃,容易被嫌棄。
“你總是為別人著想。”
蕭陵川頓了頓,五福一個下人,簽的死契,她家人和主家沒關系,就算娘子找官差來,也很正常,沒必要為一個下人的家人著想。
他沒有說得太深,心里卻給自己敲響警鐘,做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樣子,并不能把人心養大,最后造出幾個白眼狼。
尤其以后二人要去京都,禮教森嚴,張如意就是個沒規矩的,這才帶歪了娘子。
張如意要是知道,肯定直呼冤枉,這口大鍋,扣得好沉啊!她和藍衣不同,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意,不是一般下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