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間里有熱水,李海棠凈手,然后蹲下身子,利落地殺鯽魚,最近灶間里的活計,她主動承擔,一心一意,把自己打造成賢良的家庭主婦。
鄰里家是養(yǎng)雞養(yǎng)鴨的,自家什么都沒養(yǎng),可這林林總總的雜活也不少,至少這幾日天氣不放晴,她洗的衣衫只能掛在灶間晾著。
半夜打水,借著昏暗的油燈,看見有人影擺動,鬧出個烏龍,李海棠悲催的把自己嚇一跳。
“今兒有人來家里,給你送信,我替你收下了。。”
蕭陵川蹲下身子燒火,夫妻倆一起在灶間忙活,做出的飯菜也格外的香。
“信?”
收拾好鯽魚,李海棠又用鹽抓了一下腌漬,等會兒用油煎得金黃,到時候能熬出奶白色的湯,最是滋補。
最近幾日時常收到林萬久的來信,信中說起醫(yī)館經(jīng)營情況,藥材平價,看診費用低廉,醫(yī)館已經(jīng)在鹿城積累不錯的口碑。
自己初來乍到,開的醫(yī)館強過百年老字號的百草堂,百草堂的東家似乎很惱火,想找茬,卻又忌憚她背后的勢力。
“是林萬久寫的,還是趙寶山的?”
趙郎中生性耿直,有好處卻也有壞處,一個問題能胡攪蠻纏十幾日,李海棠提起他都頭疼。
其實,她背后也沒勢力,醫(yī)館開業(yè),張崢親自去剪彩造勢,而她又和張如意關(guān)系好,起到不小的作用。
不過這是暫時的,張崢在鹿城任期已經(jīng)滿五年,隨時可能回京述職。
“張如意。”
蕭陵川微不可為抽抽嘴角,從袖兜取出書信,信封上滴了蠟油,還插著一根紅艷艷被染過色的雞毛。
“如意的信啊!”
李海棠算算日子,有一個來月沒和張大小姐通信,她忙到昏天暗地,距離鹿城也不算多遠,可她抽不出時間回去。
“夫君幫我念一下。”
張如意每次雷打不動,先是抱怨她為啥不回鹿城,剩下長篇大論,不是八卦,就是吐槽。
“好。”
蕭陵川見娘子正在煎魚,主動打開信,信封里面散落著幾片花瓣,張大小姐頭腦簡單,還喜歡附庸風雅,他揉揉額角,一目十行。
“海棠,你太不講義氣了,你去造福邊城百姓,誰來陪我啊?我閑的臉上都長蘑菇了!”
第一句,開場白就是抱怨,符合張大小姐一貫的風格。
李海棠搖搖頭,她也很想念張如意,和春娘不同,張如意算是和她年歲相當?shù)牡谝粋閨蜜。
瞧瞧,這比喻多恰當,張大小姐最大的優(yōu)點,活學活用,比喻都是如此生動。
“年后,盧二愣子又回麓山書院,我抓不到人,只能去小院陪伯母閑聊,而伯母還不曉得我的身份。”
張如意每次出門都比較低調(diào),盧母只知道她家里條件尚可,卻不知道她是官家小姐。
年后,張如意十七,對自己婚姻大事更上心,無奈盧元卿總躲著她,她又不能殺到麓山書院。
“前幾日,我在山下等人,看到了金琥。”
由于李海棠的關(guān)系,張如意和李金琥熟識,沒事就愛逗弄他,李金琥小小年紀,就板著臉,用張大小姐的話說,千萬別長歪,不然以后變成盧二愣子那樣,娶不到媳婦。
李金琥當即嚇出一身冷汗,變成盧大哥他是愿意的,但是若被張大小姐這等草包追求,還是算了。
“夫君,你繼續(xù)啊,如意碰見小弟,然后呢?”
李海棠一心二用,麻利地翻動鯽魚,還要關(guān)注野人夫君的動靜。
前幾日,小弟下山了,一共就兩日休息,沒辦法往返邊城,一晃就好幾個月沒見面,甚是想念。
李金琥身邊有四喜照顧,寒窗苦讀,她又不能總?cè)バ糯驍_。
“沒抓到盧二愣子,碰見個……對,小鮮肉。”
蕭陵川覺得自己快要念不下去了,他想和自家娘子說說,他來煎魚,讓她專心看信。
“哈哈,小鮮肉!”
這詞也是李海棠無意之中說的,看看人家張大小姐,馬上套用在小弟身上,只是,不知為何,多少有點怪異。
“我?guī)е痃コ抢镒詈玫木茦浅燥垼槺愦蚵犚幌聲喝粘!!?
鹿城最好的酒樓,一頓飯至少要幾十兩銀子,也就是土豪張大小姐,花銀子不眨眼,對李海棠大方,對她小弟同樣舍得。
“聽說,書院里有一處溫泉,平日,書生們都是脫光了在里面泡澡,天啊!”
張如意的信中,一驚一乍的,實在不能怪她多想,自從見到曾彥和寒霜那一幕幕之后,她的人生觀發(fā)生強烈扭曲。
她有個深刻的認識。若情敵是女子,自己好好打扮,施展手段,總能有機會挽回他的心,略勝一籌,可情敵要是男子,那只能輸?shù)靡凰俊?
“咳咳咳咳!”
李海棠在鍋里加了豆腐和水,用手抹了抹冷汗,尷尬地解釋道,“那個……盧書生看著不像有斷袖之癖。”
畢竟,斷袖之癖的還是少數(shù),之前是張如意運氣太差,但不代表是個男子,那方面都有問題。
蕭陵川繼續(xù)看,眼皮不住地跳,他實在讀不下去,把信遞給李海棠,“娘子,還是你來吧!”
鍋里的鯽魚豆腐入味還要燉上好一會兒,李海棠在圍裙上擦擦手上的水跡,接過信紙。
“海棠,我好像辦了一件特別丟人的事。”
信紙都被墨跡染透了,可見張如意內(nèi)心掙扎,片刻后,還是把心里話說出來,不然,她心里苦啊!
盧元卿是讀書人,肯定不喜歡胸無點墨的,所以,張如意想看幾本、詩文,陶冶情操。
她趁著爹爹張知府上衙,偷摸潛入書房,在書架隱秘處,翻找出一本書,上面寫著,“詩詞大全。”
張如意覺得,爹爹好歹是進士,看書定然比一個小秀才有深度,反正她也看不懂,就沒打開。
她給盧元卿寫一封信,信上表明,最近自己嘔心瀝血,正在研究詩詞,這本書非常寶貴,她花了大價錢,所以,只能借給盧二愣子讀一下,讓他看幾日再還回來。
讀書人都愛書,這一來一回,就等于有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