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棠覺得自己已經相當謹慎了,可她真沒想到,自己有失算的這么一天。
三人還沒走到山腳下,就被后面一群氣喘吁吁的人給攔截下來。
為首的人高聲大叫:“站住,不許走!”
“你們這是?”
李海棠回過頭,瞇著眼睛打量眾人,約莫有二十幾人,還有幾個伸著脖子,似乎是來看熱鬧的。
“姐,前面的就是金珠的舅舅和舅娘。”
李金琥怕自家姐姐不認識人,小聲地介紹,人群中還有落水的金珠,她換上一身厚厚的棉襖,上身到她的小腿膝蓋,肥肥大大的,頭上也包裹了棉布,冷得直打哆嗦。
金珠的相貌,相對于村里的丫頭要強上一些,細皮嫩肉,眼中水波流轉,就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何事?”
李海棠不耐煩地問出聲,這一群人怎么都像來者不善,“若是來道謝的,就不必了,我和夫君向來做好事不留名。”
“海棠啊,你頭上的是金簪吧?”
金珠的舅舅和舅娘是村里的外來戶,卻也住了好些個年頭,他們從來對村里的野人不屑,可這幾次見李海棠,發現她穿衣打扮,都比以前強上不是一星半點。
嫁給野人之后,突然發達了,難道說,野人有不少錢財?金珠舅娘在鎮上和縣里都有親戚,聽說李海棠花銀子大手大腳的,隨隨便便就花二十兩。
在雞蛋一文錢一個的集市上,二十兩銀子的購買能力不是吹的,至少能在村里蓋兩個三間泥屋,很多人家娶媳婦,聘禮最多也就十兩銀子,還是一家老小起早貪黑,省吃儉用摳省出來的血汗錢。
“有話直說。”
李海棠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她又攤上事兒了。
“其實,咱們是來感謝的。”
金珠舅娘和自家男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金珠這樣壞了名聲的,只能低嫁,救人的漢子有個厲害的婆娘,關鍵家里沒有田產,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把恩德記在野人身上。
“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許……”
金珠跟了野人,肯定不能做小,她有爹娘兄弟,總比李海棠一個沒爹娘沒族親幫扶的要好,以后有錢財,也都是金珠的。
“咳咳!”
李海棠身子晃了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掏了掏耳朵,瞪大眼睛問道,“你說以身相許?那誰救人你找誰去啊!”
“是野人找的人,所以我外甥女金珠只能嫁給野人了。”
金珠舅娘忙不迭道,“我們金珠模樣俊俏,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若是嫁過去,也不介意多一個姐妹,不會和你搶男人的。”
“小弟,我是遇見瘋子了嗎?”
李海棠摸摸自己的小心臟,哭笑不得,如此戲劇性的一幕出現在她身上,當真是出門沒看黃歷。
“姐,你就是沒求來平安符,才一直這么倒霉的。”
李金琥為家姐掬一把同情淚,他相信自家大姐戰斗力爆表,解決幾個主動上門倒貼的,不成問題。
李海棠想起去白塔寺沒求符,深以為然。年前太過忙碌,她就沒想起來這茬。
“野人……大哥,我愿意。”
金珠羞紅了小臉,低垂下頭,就在來的路上,舅舅舅娘都和她說了,野人的確是難看些,但是人家有錢。
男人誰靠臉活著,關鍵是有銀子讓自家娘們買買買,沒錢談別的都是扯淡!
金珠相信自己,能說會道,肯定比清高的李海棠強上些許,而且,李海棠名聲不好,差點嫁給秦員外那老頭子,村里誰人不知啊。
“等一等,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李海棠眼皮跳了跳,見過不要臉的,包括李家極品,但是這么不要臉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主意打到自家野人夫君上來了,當她李海棠是死的?
“我愿意嫁給野人大哥,海棠姐,我不會和你爭的。”
金珠故作害怕地縮了縮頭,退后一步,眼里閃爍著淚花,含情脈脈地看向蕭陵川,“是你救了我,不然,我已經成了冰冷的尸體了,我愿意嫁給你,哪怕是做……做小妾也好。”
有銀子,誰在乎什么妻妾,就李海棠那草包腦子,能搶的過她?金珠對自己很有信心。
舅娘說,她只有兩個選擇,救人那漢子和野人,兩個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但是野人有錢,她當然喜歡錢多的,誰和銀子過不去。
看看李海棠的穿戴,手上戴著手串都是翡翠的,至少也得幾兩銀子吧?
李海棠心中默默吐槽,瞎了你的狗眼了,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她的手串是張如意送的禮物,至少幾百兩,還未必能買到這般成色。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如果你不要我,我只能再跳進冰窟窿了……”
金珠說完,蹲在地上,嚶嚶地哭泣,那聲音很是凄涼,真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正是午后,村里人都沒啥事,眾人聽說金珠去找野人負責,三五成群地結伴來山下看熱鬧。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李海棠都找不出幾個形容詞,她覺得作為正宮,得表達一下對倒貼的賤人的憤慨,“當然,你是癩蛤蟆,我夫君是天鵝。”
如果是好白菜被豬拱了,那么她夫君就是白菜,對,就是這樣!
“李海棠,你怎么能這樣說話!”
金珠陷入了無限悲傷之中,唱著一個人的獨角戲,她捂著臉,淚水從手中的縫隙流下,落在雪上,留下一個個淺淡的小坑,“再者,我一直心系于野人大哥……”
得,再說下去,弄不好金珠的夢想就是嫁給蕭陵川,這般信口開河,李海棠真的生氣了。
她以為自家夫君絕對安全,誰料鬧出這么一出,真是生活處處是驚嚇。
“總之,我已經是野人大哥的人了。”
金珠說得篤定,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沒給自己留下一點的退路,只能前進不能后退。
“我沒有問題了。”
無媒無聘,就敢說是自家夫君的人,這簡直都不是臉皮厚的問題,李海棠懷疑金家有類似遺傳性的精神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