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和心里預(yù)想的不一樣,李秋菊很不舒服,這個時候,李海棠不應(yīng)該嚎啕大哭嗎?她逃婚,就算還是處子,名聲是徹底沒了,以秦員外瑕疵必報的小氣性子,必定要狠狠地磋磨她。
現(xiàn)在哭也好,等從衙門出去,李海棠怕是哭都哭不出來!
“海棠,以后你的日子可怎么辦啊!”
李秋菊掏出小帕子,用力揉揉眼,聲若蚊吶,“聽說秦員外最喜虐打丫鬟,這些年,秦家不知從后門抬出多少,就是草席子一卷,扔到亂墳崗,官府都管不了的!”
“堂姐,你為啥這么肯定奶把我賣了?”
李海棠抬起頭,被淚水洗過的眸子分外晶瑩,她直言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我怎么會知情!”
李秋菊很是慌亂,眼神漂移不定,解釋道,“我們姐妹這樣要好,若是我知情,肯定給你通風(fēng)報信了,奶就知道這樣,才讓我去外婆家住幾天的。”
李秋菊推卸責(zé)任的本事一流,始作俑者,一肚子壞水,還在裝無辜,道,“海棠,你放心,我以后不會不管你。”
鎮(zhèn)上有一家藥鋪,賣的藥粉立竿見影,皮開肉綻,撒點(diǎn)藥粉就能止血,幾日傷口便會愈合,李秋菊專門提這個給李海棠添堵,她們是好姐妹,是親人,以后她肯定不會袖手旁觀,至少會托人送進(jìn)去藥材。
李海棠冷笑,賣身契還沒弄明白,就敢肯定自己以后要遭罪,是不是言之過早了!
約莫有兩刻鐘,官差折返回來,這次手里拿著一張庚帖,上面寫著身體原主的生辰八字,生辰是七月初七,她剛及笄不久。
“大人,秦員外中間醒了一次。”
官差支支吾吾,看了一眼李海棠,滿臉的同情,這么美貌的小娘子,流放西北,不用等到大西北,就要沒命了。
北地和西北,相隔萬水千山,路上押送的官差要紓解,有美人,誰還愿意花銀子去青樓啊,那點(diǎn)貓膩,他們都懂。
“哦?他說了什么?”
范知縣接過師爺遞過來的熱茶,抿了一口,“秦家失竊,本官派人正在調(diào)查,秦員外不必著急上火。”
“秦員外說,就按照逃奴的罪名,請求大人重判!”
官差說完,哀嘆一聲,秦家的人都在,他的確不能知情不報。
李秋菊眼神一亮,和娘親劉氏對視一眼,若不是在公堂上,她都懶得裝了,必定一碰三尺高。
“姐……”
李金琥把李家人神色都看在眼內(nèi),他只知道,李海棠是她親姐,如果真不是李家的種,那才好呢,誰愿意有這等和毒蛇一般,整天想著害自己的親人!
“別怕。”
蕭陵川從始至終,都非常鎮(zhèn)定,李海棠那點(diǎn)恐懼,早已消失無蹤,她拍了拍小弟的手臂,示意他不要驚慌。
“師爺,賣身契的檔子是不是早上被送到府衙去了?”
范知縣看了一眼賣身契,滿臉疑惑,李家這群人分明是看不上李海棠,這才把她賣了換銀子,可賣身契上,為什么是李秋菊的名字?
“是的,大人。”
師爺見范知縣疑惑,接過賣身契一眼,當(dāng)即變了臉色,上面不僅僅名字,就連生辰日期,也不是李海棠的。
“李婆子,你說你賣孫女李海棠,你應(yīng)該不識字,賣身契是誰給你寫的?”
范知縣仔細(xì)收好,敲擊堂木,嚴(yán)肅地表情,嚇了李老太太一個哆嗦。
“是……是在鎮(zhèn)上請的秀才公。”
李老太太摸不清狀況,但是她也看出異常來,顫顫巍巍地問,“大人,賣身契有啥不對的嗎?”
如果有問題,秦家也不傻,不會出那么多銀子啊。
“九月初九,重陽節(jié),你家里可有這一天出生之人?”
范知縣眉頭緊鎖,又問了一句。
“回大人的話,小女秋菊正是九月初九生人。”
劉氏摸了摸臉上的汗,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她又說不上來。
提到九月初九,李海棠徹底放心了,她用手敲了敲脖子,偷偷把手伸出袖口,給蕭陵川筆畫一個勝利的手勢。
蕭陵川點(diǎn)點(diǎn)頭,眸色深沉,心里感嘆她的機(jī)智,他想到事后去秦家偷庚帖,沒想到,被她直接在公堂提出來,也讓兩個人的親事,變得名正言順。
“李秋菊,你來,這里是印泥,按上你的手印。”
為謹(jǐn)慎起見,范知縣找到一張白紙,招呼李秋菊上前。
“大人,這是為何?”
李秋菊心里砰砰地跳,怎么眼前的狀況,和她想的一點(diǎn)都一樣呢!
自從范知縣看過賣身契,就不再理會李海棠,想到那個可怕的可能,她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點(diǎn)暈死過去。
明擺著是個烏龍!范知縣不耐煩,招呼手下,官差上前,強(qiáng)行抓著李秋菊的手,按了手印。
“大人,這張賣身契寫的是李秋菊,生辰八字,手印全能對得上,絲毫不差。”
師爺對著油燈仔細(xì)對比手印的紋路,最后得出結(jié)論。
“這怎么可能?”
劉氏驚呼,她上前跪爬了兩步,哭道,“青天大老爺,您是不是看錯了,我們是親自抓著李海棠按的手印啊,這和秋菊有啥關(guān)系?”
“看錯了?你是說本官不識字?”
被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婦質(zhì)疑,范知縣氣得吹胡子瞪眼,讓官差拿著賣身契,到門口找識字的百姓認(rèn)看。
“我識字不多,但是寫著李秋什么的。”
門口處,百姓們豎著耳朵,聽得聚精會神,見官差拿賣身契出來,認(rèn)得字的擠在前面看。
“九月初九,這個沒錯啊!”
“是李秋菊,庚寅年九月初九生。”
其中一人,是書鋪的掌柜,早年考上秀才,而后二十多年,都沒能中舉,心灰意冷,就在縣里個小書鋪,不少百姓曾經(jīng)找他起名和寫書信,掌柜說是李秋菊的賣身契,那就不會有錯了。
“不可能啊,咋可能,咋可能是秋菊!”
李老太太也不相信,明明寫的是李海棠,而且找的秀才不認(rèn)識李秋菊,更沒可能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難道,賣身契是被人換了?
“奶,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賣了我!”
李海棠瞇了瞇眼,打算讓李老太背黑鍋,“你說家里缺銀子,我苦苦求哀求,你不是答應(yīng)不賣堂姐了嗎?”
“放屁!”
面對劉氏和李秋菊的眼神,李老太太又心口發(fā)堵了,她被李海棠黑了一把,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