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錚,你跑起來還挺快的。”大波浪的聲音不咸不淡地傳過來,聽得人一陣一陣的窩火。
我現(xiàn)在腦子里一團混亂,聽著黑暗里傳來的腳步聲,腦子里卻像是醍醐灌頂一樣突然明白了過來。我轉過身,在盡量不發(fā)出聲音的情況下,拍了拍符彩云的肩膀,又拍了拍麥葉的肩膀,示意她們倆通知那兩個人。借著黑暗的掩護,我們五個人一個拖著一個,盡量悄無聲息地朝著道路深處走去。
這條路的盡頭應該就在不遠處了,對我們來說,這條路能不能走出去,無疑是對我們能不能活下來的一個重要考驗。憑借著剛才記載了腦子里的路線圖,我盡量搜索著這條路上給我留下印象的路線,和整個地下空間留給我的完整大小進行比對。
就要走到重點,我們幾個人卻沒有一個臉上是帶笑的。未卜的笑意讓我們現(xiàn)在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讓人心有余悸的恐慌之中。
未知總是最恐怖的。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整個胸腔里都充滿了海洋的腥味,同時把一種念頭帶到了我的腦海里。
反正我們現(xiàn)在都是魂魄的狀態(tài),并沒有什么能讓海水壓扁的。相反,如果在這個地方死去了,真正失去了自己的靈魂,我們可能還被保存在某個地方的身體,才會真的變成我們后來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僵尸。
想到這里,我開始仔細地在墻上,尋找和之前關押向導的那個房間里機關相似的地方。
我四處摸索,才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到了整個房間的最深處。這里就像是整條狹窄小路盡頭,墜著的一顆水滴一樣,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滴形狀,也就是一間巨大的石室。
“沿著墻壁摸,不要放過地板,這里是我們最后有可能逃出去的地方。”我低聲囑咐給符彩云,讓她去挨個告訴其他人。不為別的,我們沒有人能在純粹的黑暗里,看清楚別人是誰,可是辨別敵友的時候,那種第一直覺,我只能相信符彩云。
大家很快地行動起來了,我略略安心了一點兒,開始從我自己面前這一片墻壁檢查了起來。從上往下摸下來,能感覺到整面墻壁上那種粗糙的感覺,讓我感覺手心里又麻又癢,很快就變成了一點點刺痛的感覺,就好像馬上就要磨破皮了一樣,意外地又帶著些酥麻的感覺,像是要上癮一樣。
就在我摸到貼近地板的地方的時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微的不同之處。
仔細摸起來,的確能感覺到,這一片珊瑚礁一樣的巖石下面,有一部分地方似乎和別的地方的感覺都不一樣。
這一發(fā)現(xiàn)讓我整個人精神大振,當下就在那一片仔細摸索起來。果不其然,沒用太久,我就從這一片珊瑚礁一樣的墻面上摸到了三條裂縫,整個就像是一扇小門,而門上有一個小小的鑰匙孔,像是需要鑰匙才能打開。
我略略愣了一下,很快又興奮了起來,這地方肯定就是大波浪所謂的逃生通道。這時候我哪兒還顧得上管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只顧得上趕緊麻溜兒地想轍,想要鼓搗開這扇小門。
然而珊瑚礁本來就不是規(guī)則的,上面更是有孔洞無數(shù),如果不是這個空洞比較特殊好找,只怕我還沒那么容易能給摸出來。
這樣的門,用這樣費力不討好的方式,顯然是難以打開的。沒過多久,我們就又聽見了外面緩緩傳來的腳步聲。
“錚哥哥,我在那邊沒找到什么機關,但好像這個東西是松動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就在我基本上已經(jīng)絕望的時候,符彩云貼在我耳邊,低聲說道,與此同時,她將一個小小的東西塞進了我的手心里。
稍微一觸摸到這東西的形狀,我頓時又是精神一震,簡直恨不得現(xiàn)在就在她腦門上親一下。
“彩云,你簡直幫了我大忙!”
左右對方都已經(jīng)走了進來,這一聲兩聲的也沒有什么好遮掩的了。我接過鑰匙,飛快地將要是往那個小鑰匙孔里小心翼翼地塞進去。
完美契合。緊接著,啪嗒一聲,門開了,看不見的海水裹在一層似乎張力頗大的的薄膜包裹之下開始向我們的方向擠壓過來,還帶著一點點的彈性。
我伸手將水往外推了推,這水竟然就被我退了出去。感覺到這種變化,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轉向了剛才就被聚集過來的四個人。
“我不保證我們能活著出去。”沉默了片刻之后,我終于開始“揭老底”,將自己現(xiàn)在感覺到的問題和解決方法都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剛才我被夢魘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咱們這一批被送到這一關的人,體重上都不太對,你們仔細想想,剛才彩云和麥子就那么輕松地把我扶起來了,這合理嗎?”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只能不消停地繼續(xù)往后說下去。
“這里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我們的肉身,并沒有跟著我們的魂魄,到這個地方來。我們可能是被強行帶過來的,但如果我們不能解開謎團,回去我們自己的世界,恐怕我們自己也會變異成為,我們之前所見過的,那些正在外面橫行的僵尸們的模樣。”
這段話說完,我只覺得周圍寂靜一片,心里頓時多出來一些緊張。
說白了,這些有些也就是我的猜想,只是剛好跟這個時間掛上了鉤,于是我不得不把他們都聯(lián)想到了一起。
“那如果我們出去,立刻被海水沖散了呢?”周彬的聲音從我正前方十二點方向傳過來的,帶著一些焦躁。
“魂魄沒有那么容易被沖散,更何況,如果我們今天出不去,以后再出去的時候,也說不定我們的身體已經(jīng)不存在了。到那個時候,現(xiàn)在說的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意義,我么也只能自己飄著去陰曹地府了。”
我沖著他說話的方向回了一句。說實在的,這時候連我自己都沒有什么信心,說話的時候更不可能過多去在意他的情緒,只能盡量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的同時這樣說道。
周彬果然果斷閉上了嘴不再說話,我算是松了一口氣。繼續(xù)跟他這樣說下去,我遲早得把自己玩兒死。
“那就這么決定了。”我低聲安排下去,“我第一個,彩云第二個,麥子你看看有沒有問題再跟出來。如果我們?nèi)齻都沒有什么意外的話,你們兩個再出來,這樣好嗎?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誤,我們應該可以不用在水里泡著。”
周彬明顯停頓了片刻,像是在天人交戰(zhàn),最后還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剛才在開始懷疑自己,不需要呼吸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嘗試過屏息,并印證過這一點了。在面對現(xiàn)在即將做的事情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撥開小門,推開那些海水,沿著這個巨大水泡的邊緣往前慢慢地游動著。
“錚哥哥?”符彩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點點緊張,“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有些興奮。
很快,我們六個就連成一條線,沿著海水被包裹的邊緣往上游去。
周彬游在最后一個,剛剛走了不遠,他的聲音就有一次傳了過來。
“他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畏懼。
“我們已經(jīng)脫離那個空間了,”我提醒他,“現(xiàn)在我們要做到是趕緊出去。”
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只有身后還有細弱的呼吸聲,這種感覺非常奇特,既抉扼自己會孤獨至死,又清晰地能感覺到同伴的陪伴。
我們不知道往上走了多遠,也不知道我們究竟走了多久,終于看到上方隱約有微弱的光線映射了下來。
這一瞬間,我能感覺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看到了希望,然后充滿了力量,飛快地往上攀游。
與此同時,我們所觸摸到的那一片水泡的外皮,像是迅速干枯了一樣,開始變得不穩(wěn)定起來。
這尼瑪是要趕盡殺絕啊!
我忍不住咬牙切齒,一邊看著底下那幾個正在拼命往上爬上來的同伴。
“快!這玩意兒要破了!”我強忍著罵娘的沖動,飛快地往上攀爬起來。然而這哪里是我說了就能算數(shù)的,那東西在我們的附著之下,仿佛又猛地膨脹了幾分,緊接著整個炸開了。
強烈的沖擊波襲來的時候,我腦子里只閃過了三個字兒。
坑爹呢……
一片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白光之中,我只覺得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被猛然爆發(fā)而來的海水,沖垮了一樣漂浮在海浪之中,半點力氣也用不上。
這時候只能慶幸一件事情:我們暫時還不需要呼吸。
迷迷糊糊暈過去之前,我還在這樣想著。
再次醒來的嘶吼,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片巨大的甲板上。粗一看這船大概是沒有涂過漆,整個看起來殘破不堪,然而仔細看來,才會發(fā)現(xiàn)這里雖然沒有刷油漆,但每一個地方都像是精雕細琢過的,每一個部分看起來都格外牢固。
我往自己周圍又看了看,符彩云、麥葉、林菲和周彬都在甲板上,我們幾個橫七豎八地堆成了一片,卻沒有丟失一個人。
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從甲板上爬起來,開始打量起這艘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