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亮被烏云遮住,周圍的環境陡然間黑了下來,錢阿九心里的恐懼更甚,摸索著找了塊石頭,背靠著坐了過去,心下稍安,他的眼睛四處亂瞟,生怕突然跳出來個無頭尸拉他當替死鬼。
山里的溫度低,錢阿九被凍的直打哆嗦,稍稍休息了一會,他大著膽子想順著原路再摸回去,畢竟在這里呆著說不定更危險,這么想著,他就站起身準備離開。可誰知眼睛的余光一掃,突然發現不知何時,旁邊五六米遠的一塊石頭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影,看體型像是個小孩子。
錢阿九當時嚇得魂都快沒了,蹬蹬后退兩步靠在了石頭上,顫聲道:“誰在那?”
他問完就知道自己這句話是廢話,深更半夜的荒野里,附近就有一大片墳地,出現在這里的能是人嗎?
到現在錢阿九還沒嚇昏過去已經算是堅強的了,幸好天上的滿月此時又一次從云彩中冒出了半個腦袋,地面隨即泛起了淡白的銀光,讓他勉強看清了站在石頭上的是個什么東西。
原來就是只猴子。
錢阿九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心來,按當地的叫法,這就是只普通的山猴子,圓臉小眼睛,紅鼻頭,膽子特別小,好奇心卻很重。村民們進山,有時就可以看到這種山猴子躲在濃密的樹杈間偷偷的打量過往的人,基本上沒什么危害性。
此時那只山猴子就蹲在石頭上,咧著嘴好像在笑,身體蹲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睛盯著錢阿九,沒有了平時的膽小模樣。
錢阿九被它看的心里發毛,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朝山猴子砸了過去,后者怪叫了一聲后,嗖的一下跳下了石頭,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山石后面。
打跑了山猴子,錢阿九似乎也沒有剛開始那么害怕了。他又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壯著膽子開始往回走,結果居然十分順利的就走回了村里,等他回家一看,才發現手里抓著的不是石頭,居然是一尊玉麒麟。
“那你的油畫從哪來的,還有,你不是說這兩樣東西是從你祖爺爺的墳墓里拿出來的嗎?”我自然不信他的胡說八道,不過也不想拆穿他,就順著他的話問道。
錢阿九搓著手訕笑道:“我最近手頭有點緊,發現拿回來一尊玉麒麟后……第二天白天就返回去找了下,看見昨晚我呆的地方還有半塊殘碑,寫的啥我也沒看懂。旁邊有個大洞,鉆進去以后就看到了兩幅棺材,我也沒敢多待,這副畫就是我在洞里撿的。”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聽老人說,清朝有個姓錢的舉人在這里定居過,死后也埋到了亂葬崗這片,我估摸著這墓可能就是他的,不然一般人哪來的玉麒麟陪葬。再說我們村所有姓錢的都沾點親戚關系,那往上說這個舉人可不就是我祖爺爺嗎。”
我聽的一樂,這家伙看到古董,當即就給自己找了個親戚,還真沒拿自己當外人。
本來我還想讓他帶我去古墓那里看看的,可卻怕其中有詐,而且木龍長老馬上要來了,這可怠慢不得。
如此,我又要求看下錢阿九的身份證,他稍一猶豫,摸摸懷里厚厚的一沓人民幣,非常痛快的掏出身份證遞給我,我接過來仔細的看了下,發現身份證上的姓名和地址的確和他剛才說的一樣,如果是過來忽悠我的話,那這細節工作做的也太好了。
等錢阿九歡天喜地的離開后,我當即就給齊燁寒打了個電話,將剛才記下的錢阿九的身份證號報給他,讓他查查這人的相關資料,不要求多具體,只要有個大概的背景資料讓我對照下就成。
之所以不找劉宸幫忙,是因為錢阿九所在的河西村離我們這里挺遠,已經超出了劉宸這個副局長的能力范圍,雖說劉宸背后貌似也有人脈關系,可齊燁寒的手段我是見識過的,一事不煩二主,還是直接找齊燁寒更穩妥點。
齊燁寒說這人的基本信息可以查到,不過相關的個人情況就得聯系當地派出所的人核實了。而且還不一定能查得到,因為像他們這些外出務工的人都快成流動人口,想管理也管理不了,讓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我說我也不著急,讓他慢慢查,說著就掛掉了電話。
我是真的不著急,玉藻和她背后的勢力隱藏在暗處,除非能找到他們的老窩一網打盡,否則明面上我也沒有任何辦法。讓齊燁寒調查也是考慮到了這點,萬一錢阿九真的和他們有所瓜葛,我這么做無疑就是在打草驚蛇了。
當然,到現在我還沒有和他們短兵相接的想法,只是想慢慢地將玉藻的身份調查清楚,然后順藤摸瓜,一點點的揪出背后的主使人來,也算是了卻了心頭大患。
快傍晚的時候,木龍長老才姍姍來遲,符彩云和蒙叔去了廚房里忙活,留我和木龍長老在外聊天。寒暄了一陣過后,我試探著提出讓木龍長老將符彩云帶回苗疆去,引起了他滿臉的錯愕表情。
“是彩云沒給你幫上忙?還是說她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這丫頭,等會我要好好說說她。”木龍長老先是疑惑,然后佯裝生氣道。
“千萬別,其實是這樣……”我趕緊將我的顧慮說了出來,主要是坦承圍繞在我身邊的危險太多了,讓彩云繼續留在這里會很危險,我的心里很愧疚等等。
木龍長老聽完恍然大悟,然后微微一笑,說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護陵一脈傳承到今天,人才凋零,本就應該守望相助。當初送彩云這丫頭來的時候,就是考慮到你有危險,專門讓她來給你幫忙的,現在危險尚在,怎么能有臨陣退縮的念頭,如果你是嫌她礙事的話,那我也可以把她領回去。”
我一陣狂汗,看他說話時臉帶笑意,就知道最后一句話是在開玩笑,可還是解釋道:“絕對沒有嫌彩云礙事,相反,她對我的幫助實在是太大了,好多次要是沒有彩云,我現在恐怕都不能坐著這里和你好好說話了。”
木龍長老笑道:“既然如此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我們送彩云來你這里就是經過了各方面的考慮,有危險是肯定的,你不必顧慮太多,只要能給你幫得上忙就行。真的有危險也是看個人的命運了,和你無關。另外一點,也是因為苗寨里的生活太閉塞,你應該知道彩云這丫頭有受過傷,心智還不夠成熟,我覺得多讓她在外面歷練下對她也有很大的好處,希望你能看在同是護陵人的面子上幫個小忙,你看這樣行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能說不行嗎。本來就是擔心符彩云的安危才想送她回去的,可現在看他堅持,我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心想以后若非必要,盡量不帶符彩云去冒險,這樣也算是對木龍長老有個交代。
說實話,沒有送走符彩云這小丫頭,我的心里反倒是暗暗的松了口氣,別看她只在家里呆了一年多,可卻讓我和蒙叔打心底里喜歡她,真要看不見人了指不定心里多掛念呢。
晚上符彩云和蒙叔做了一大桌子菜,以盡地主之誼。木龍長老也不見外,稍稍吃了一點之后,就和我,蒙叔劃拳喝酒,豪爽的作風顯露無疑。
席間賓主相談甚歡,也壓根沒提起送符彩云回苗寨的事情,免得小丫頭多心,倒是她見到了分別已久的苗寨長輩,還開心的跟著喝了點酒,臉上紅撲撲的陪著傻笑,眉眼彎成了一抹月牙。
木龍長老這次來除了讓我放寬心之外,就是來看看符彩云的,在店里住了兩天后就提出要回苗寨,挽留無果之下,我和符彩云只好把他送到了車站,依依惜別,符彩云的眼睛也跟著紅了,險些沒哭出來。
“想家了嗎,要不然你和木龍長老一起回去,過完年再回來。”我見她情緒低落,忍不住提出建議。
符彩云搖搖頭一言不發,我也不好再說,想了想,帶她去看了場電影,又買了點街邊的小吃,果然,一系列的活動下來,這丫頭就完全忘了剛才的傷心事了。
回到店里,又是悠閑的度日,之后過了一個禮拜。
這天上午,齊燁寒打電話來說,已經查到了關于錢阿九的一些事情,電話里也說不清楚,要來店里跟我慢慢說。
還專門囑咐我讓蒙叔做點好吃的,最好能把為過年儲備的雞鴨魚肉提前拿出來招待下他,也不枉他四處打探消息的苦勞了。
我對他借機混吃混喝的態度很無語,打定主意到時候有行動,再拉這小子的壯丁也不遲。
過不多時,齊燁寒就來到店里,稍作休息后就開始跟我說起錢阿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