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出村子，行駛在國道上。

“錚子，我知道這事情風險很大，可是你想想，咱們是倒騰古玩的人，經手了這么多的物件，有哪一個，能比得上四羊青銅方尊？”

麥建國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絲狂熱的神情，加重語氣道：“不，這根本不是比不比得過的問題，這輩子看到過的物件加在一起，都抵不上這尊青銅器的價值。王錚，難道你就不心動嗎？”

“這可是四羊青銅方尊，真正的國寶！”麥建國幾乎有點癲狂。

“就是因為我知道它的價值，所以我才更不敢沾手這個玩意，”我無奈地搖搖頭，“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便可以讓一個人甘愿犯下任何罪行，更何況這么一個價值連城的寶物，別到時候東西沒到手，反倒把命給填進去了。”

“錚子，我也不傻，當然知道這背后潛在的危險，所以我之前不就是想找你一塊入伙嘛，就是防著吳胖子下黑手。”麥建國腆著臉湊過來，繼續說道，“錚子，我老麥也不傻，誰信得過，誰信不過我心里還是有數的。”

“你啊，還是被貪欲蒙住了眼睛。”我掏出煙盒，先給齊燁寒散了一根，斜眼瞥了一眼麥建國，見他訕笑著看著我，也給他遞了一根過去。

“老麥，你也不想想，如果是你掌握了西羊青銅方尊的下落，你會不會去找吳胖子合作？別說去找他，你會不會泄露這個秘密給他？”

“這，這個……”麥建國遲疑了，良久，才搖了搖頭，“不會，我要找也是找你，沒理由去找吳胖子，更不會讓他知道。”

“這就對了，既然你都知道，牽扯到一件國寶級的事情，除了信任的人，誰都不能告訴，那么我請教你一下，吳胖子他為什么會來找你參與這個事情？”我吐了口煙圈，續道，“他是嫌錢太多，分的人太少，還是你老麥的人格魅力夠大，連吳胖子都被你吸引了？”

“這，這個……”麥建國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我瞥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有些發白，也沒再說話，車里一時陷入了沉默，只有我們三個人抽煙的聲音。

過了半晌，麥建國似乎是下了什么決心，他抬頭起來，注視著我道：“王錚，你別怪我一直瞞著你，其實這事情吧，跟你有關系。”

“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挑了挑眉頭。

麥建國掐滅了煙頭，把煙蒂扔出窗外，回過來頭說道：“你還記得上次那個鎮魂鏡的事情吧。”

“當然記得，上次人家就賣了個“帶病”的土件兒給你，這次怎么著，良心發現了來補償你？這黃三不是個尋常的雜貨店老板，既然他表舅是吳胖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個鎮魂鏡的年份。”我奚落道。

“不是這樣的，”麥建國搖搖頭，“上次出了事情后，我越想心里越來氣，就專程跑來找黃三說這事情，其實我本來也沒想能鬧出個什么結果，純粹只是想出口氣，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

麥建國歇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個黃三一聽說我把鎮魂鏡里的陰魂給解決到了，連連向我賠罪，一個勁的和我道歉，而且……而且他還拿出了那張照片，就是我給你看的那張。”

原來麥建國手機的照片是這么來的，我若有所思，莫非這個鎮魂鏡是吳胖子故意放出來的？

“黃三還告訴我，那個鎮魂鏡，就是從那個古墓里弄出來的。”麥建國說道。

這倒是有些意思了，我揉了揉下巴，心里琢磨著吳胖子這么干的意圖。

鎮魂鏡這個東西，在我的眼里是件魂器，但是在普通人的眼里，怎么說也是塊保存完好，品質上佳的漢前古物，往少里說，也值個百八十萬。

正常來說，別說是吳胖子，就是麥建國這老小子，也不會無緣無故把這么一個物件隨便送人。

不過，如果那個墓里還藏著一件價值連城的四羊青銅方尊的話，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聯系到在黃三家里看到的黑狗尸體，恐怕是那個古墓里埋著的大粽子，讓吳胖子啃不下來，所以一狠心，咬牙把鎮魂鏡給丟了出來，想看看在長沙地界上有沒有能人。

和四羊青銅方尊比起來，一件鎮魂鏡，還真不算什么。

就像我之前和齊燁寒說的，宗教信仰是一回事，捉鬼降魔是另一回事，現實中雖然宗教林立，什么道觀、廟宇、教堂到處都有，國家也提倡宗教信仰自由，隨便你想入哪個宗教，只要是合法的，完全不會有人來管你。

可真要是實打實地面對那些不科學的存在，全長沙的和尚、道士、基督教牧師，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我找來，我不敢說里面連一個有道行的都沒有，但是可以打包票的說，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都只有干瞪眼的份。

吳胖子扔出這個鎮魂鏡來探路，其實是無奈之舉。長沙地面上，尤其是黃財鎮附近的地耗子多了去了，不過是些挖墳盜尸的貨色，哪里對付得了真正的大粽子！

我沉吟了一會，才抬起頭來說道：“這么說，吳胖子讓黃三把鎮魂鏡賣給你，是在投石問路？”

“是的。”麥建國點點頭，“昨天我們三個人一起去了一趟，我現在可以肯定，照片確實是真的，第二個四羊青銅方尊，就在那個古墓里。”

“不對呀，”我回過神來，若有所思地看著麥建國道：“老麥，既然吳胖子都知道那個墓里有他啃不下來的硬骨頭，怎么你們三個人就敢再進去？”

麥建國避開我的目光，臉上有些發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我，我沒告訴他這陰靈是你解決掉的，我看到那張照片，腦子一發熱，我就，我就說是我干的。”

聽到這話，我差點沒被麥建國氣笑了，這種事情是腦子一熱就能認的？到時候真遇上大粽子，合著你們三個打算抱一起等死？

難怪那陣子麥建國天天來找我，軟磨硬泡地想拉我入伙，原來根節在這里，不然就算這老小子和我有多熟，也沒理由把這么大一個事情透露給我知道。

麥建國偷偷瞄了我一眼，見我臉上沒什么表情，惴惴不安道：“錚子，我也不是故意隱瞞這一層的，我是擔心……”

“擔心我和吳胖子連手，把你給撇開吧。”我打斷了麥建國的話，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

“嘿嘿，畢竟是國寶。”麥建國撓撓頭，訕笑道。

“你倒是心寬，你就不怕我和吳胖子連手把你給滅口了，少一個人可就少一個分錢的，反正你也是可有可無，不一定非要你入伙。”我嚇唬麥建國道。

沒想到麥建國竟然不怕，他略帶得意道：“哪能呢，我也不是傻瓜，你是個什么人，我老麥心里有數，肯定不會干這事情。至于吳胖子那邊，錚子，你知道今天為什么只有我、黃三和吳胖子三個人嗎？”

我斜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和我賣關子？

見我沒說話，麥建國有些尷尬，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又湊到我跟前，說道：“吳胖子那一伙原本有五個人，遠遠近近的，都帶著點親戚關系，不過就是上回掏出鎮魂鏡的那次，他們在里面折了三個人。”

“喲，這倒新鮮，這里面有你什么事情？”

死了三個人在里面，更說明這個墓的兇險，只是這和麥建國有什么關系？

麥建國倒沒在意我的揶揄，一揮手，繼續往下說道：“死了人是跟我沒什么關系，只是這個墓卻有些名堂，是個九宮墓。而我呢，恰好對這些墓室的結構，略有些研究。”

麥建國這么一說，我倒是明白過來，如果是個九宮墓的話，那麥建國在這個團伙里，確實有存在的價值。

什么是九宮墓？

大家都知道，無論是封建帝王、權貴諸侯，還是平民百姓、富商文人，向來最為擔心的就是自己死后的居所被人掘墳盜墓，褻瀆自己尸身不說，還要把自己生前喜歡的物件都盜走。

所以自古以來，上到帝王下到百姓，對墓穴防盜這塊都十分重視，各種防盜手段層出不窮。

平民百姓一般都在封墓措施上下功夫，深挖墓穴，巨石封堵等等諸如此類，而封建帝王們的手段則豐富的多。多重棺槨是最基本的，也有很多帝王選擇在各種隱秘的地點建造自己的陵墓，找盜墓者找不到地方。

又或者是，在真墓穴外再造假墓穴，以假亂真，迷惑盜墓者。

這九宮墓，顧名思義，就是一種建有多層假墓室的結構格局。當然，假墓室的數量并不一定，九代表的復數概念，而不是一共有九個墓室。

那這些和麥建國有什么關系？

麥建國這個人，雖然之前是一所中學的教導主任，但卻對墓穴結構情有獨鐘，常年研究歷朝歷代的各類奇墓。

退休之后，他常外出講學，其實就是講解他歷年來研究這些墓穴結構的心得。

換句話說，老麥算得上是個這方面的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