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出來吧，老是躲在床底也不是辦法，不用小鬼來害你，你自己就先餓死了。”我敲了敲床尾道。

床底下的張成有些遲疑，過了半晌，才猶豫道：“大，大哥，你，你真的不是小鬼變的，不是想把我騙出去？”

聽到張成的話，我真是好氣又好笑，都什么節(jié)骨眼里，他還在懷疑我是不是鬼。

“小鬼拿你沒辦法，全靠你那張不知道哪里求來的符，不然你以為躲在床底能有什么用？”我踢了踢床腳，有些不耐煩道。

聽了我的話，床底下安靜了片刻，張成似乎是在考慮我話里的真假，沒過多久，他的聲音從床下傳了出來：“大哥你說的在理，你等我一會，我這就出來。”

這小子總算是想清楚了，我無奈地?fù)u搖頭。

隨著張成的話音落地，床底下又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逐漸靠近床尾。

只不過電腦屏幕的光線找不到床底下，從掀開的床尾看進(jìn)去，依然是一片黑暗，只能依稀看到一個人形的黑影，慢慢挪動過來。

快要爬出床尾的時候，黑影卻停了下來，接著，張成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對，對了，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別擔(dān)心，我不是壞人，”我苦笑道，隨口扯了個謊，“我是市局的，本來在醫(yī)院調(diào)查尸體失竊案，停尸間的看門人說當(dāng)晚你也在場，就過來找你了解一下情況。”

“原來你是警察，早說嘛，警察同志你稍等，我馬上就出來。”張成明顯松了一口氣。

黑影又向前挪動了幾下，馬上就要爬出床尾。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床上坐著的兩具死尸卻突然有了動靜。

幾乎是之前客廳里的翻拍重現(xiàn)，這兩具死尸齊齊站了起來，僵硬地扭轉(zhuǎn)過身子，兩張死氣沉沉的尸臉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

“快，快出來。”我全神貫注地盯著死尸，敲了敲床邊，口中催促道。

似乎也是察覺到危險的臨近，床底下的張成加快了爬行的速度，眼瞅著就要從床尾鉆了出來。

不過死尸的距離實在太近，他剛小半個身子探出床尾，那兩具死尸已經(jīng)揚起雙手，一步一挪地走了我的跟前。

“無為我兵，如刃在手，諸邪遇之，魂俱滅散！”

我飛快地咬開手指頭，用血在半空中畫出一道符箓，趕在死尸撲來之前，一揚手，向著正手腳并用爬出床尾的張成拍了下去。

那張成原本正要從地上站起來，正好用額頭接了我的符箓，看起來似乎是他自己主動把腦袋送到我的手上一般。

“嗷-”

“張成”發(fā)出一聲慘厲的尖嚎，在符咒亮起的微光下，現(xiàn)出了它那張猙獰的鬼臉。

這哪里是什么張成，根本就是之前的小鬼。

我從一開始就根本沒信過什么小鬼怕護(hù)身符的鬼話，宗教是宗教，捉鬼除妖是捉鬼除妖，兩碼事扯不到一起。

要是隨便去個廟里就能求到管用的符，當(dāng)年始皇帝還要我的先祖做護(hù)陵人的大首領(lǐng)？隨便找個和尚道士不就好了。

連張成的父母都死了，小鬼憑什么放過他？

我故意裝成上當(dāng)，就是為了騙它出來的時候，給它這么一下子。

果然，這小鬼毫無防備之下，被我的定魂符正正打在額頭，在它的慘嚎中逃散不見。

隨著小鬼的退走，張成父母的尸體失去了操控，齊齊躺倒在地上，這次他們總算是真正的死人了。

遮蔽著整個房間的黑暗終于消失無蹤，樓外的燈火從窗戶照進(jìn)來，照亮了房間，小孩的打鬧嬉戲聲，別人家里的電視聲，噼里啪啦的麻將聲，無數(shù)雜亂的聲音頓時涌入房間，在耳邊匯聚成一首熟悉的小區(qū)生活曲，帶來該有的生氣。

我離開張成的房間，來到客廳，這個時候，旁邊的一扇房門傳來一個響亮的撞擊聲。

下一刻，齊燁寒一角踹開房門，從里面跌了出來。

“錚子，快，里面有具尸體，可能是……”他一抬頭看到我，急切的說道。

不過話說到一半他自己就停了下來，掃了一眼窗外照入的光線，察覺到房間里的變化，有些訝然道：“行啊，錚子，那個小鬼被你搞定了？”

我搖搖頭，走到衛(wèi)生間里拿了兩塊毛巾，丟了一塊給他后，說道：“只是重創(chuàng)了它，讓它給跑了。你被小鬼困住的房間里，應(yīng)該是張成的尸體吧？”

“恩，是的，一個小年輕的尸體，看著死了一天多了，看來是一家三口都遭了難。”齊燁寒接過毛巾，一邊和我一起擦拭指紋，一邊說道。

原來在停電的那會，他也遭遇了和我類似的情形，被小鬼隔絕了我和他的聯(lián)系，之后就被打開的房門吸引了過去。

那個房間里只有張成一具尸體，而小鬼也在這邊對付我，齊燁寒倒是沒費太多的力氣，就控制住了局面，只是小鬼還在的時候，他打不開房門，嘗試著踹了幾下房門，也沒有什么效果。

接著，就發(fā)生了之前的一幕，他最后一次嘗試踹房門的時候，不曾想，門突然變得弱不禁風(fēng)了，結(jié)果一腳踹開后，自己也跌了出來。

仔細(xì)地將我們倆的痕跡消滅干凈，等到樓道無人的時候，我們倆個鬼魅一般地潛回到車上。

還好是老舊小區(qū)，監(jiān)控很少，我們很輕松就避了開去，免得到時候被作為殺人兇嫌調(diào)查，這本身就是件扯不清的靈異事件，真被警方當(dāng)成兇手可就麻煩了。

“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齊燁寒發(fā)動了吉普車，問道。

我揉了揉太陽穴，感到有些頭疼，道：“在張成的電腦上看到一段沒發(fā)出去的回復(fù)，但是里面也沒更多的線索。”

“那個小鬼是誰養(yǎng)的，為什么要來殺張成，僅僅是因為張成發(fā)了那個帖子？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齊燁寒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尸體失竊本來就不是秘密，整個醫(yī)院的人都知道，偷尸體的人沒有必要為這個帖子來殺張成，根本沒有意義。”

我點了點頭，思索著背后的人殺張成的目的，“張成一定知道了一些兇手不想被人知道的東西，所以才會被殺人滅口。”

“我覺得還是和尸體失竊有關(guān)，錚子你看啊，尸體被竊的時間是凌晨3點17分，當(dāng)時在場的人只有看門人和張成。”

齊燁寒頓了頓，接著分析道，“按照你看到的血手印提供的線索，那個小鬼應(yīng)該是從停尸間的窗戶里爬進(jìn)去的，那么可以排除看門人目擊的可能性，剩下的就只有張成了，這就是他被殺的原因。”

“從目前已知的線索看，似乎是這樣的沒錯，可我總覺得，這里面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我皺著眉頭道。

“哪里不對勁？”齊燁寒問道。

“張成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不信鬼神，對這些靈異的事物并沒有多少畏懼之心，這從他帖子的內(nèi)容上就可以看出來。”我停頓了一下，匯集著腦海中對張成的一些細(xì)碎印象，接著說道：

“這樣一個年輕小伙子，如果那天晚上他真的有看到些什么，沒有理由不在帖子里大肆渲染。對年輕人來說，讓自己成為網(wǎng)絡(luò)關(guān)注的焦點，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我扭頭問齊燁寒：“你說，一件云山霧繞的密室尸體失竊事件，和一件親身目擊靈異事件相比，哪個的網(wǎng)絡(luò)關(guān)注度更高？”

“那還用說，肯定是親身目擊靈異事件。”齊燁寒肯定到。

“問題就在這里，張成的帖子里，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凌晨3點17分這個時間點。這只說明，當(dāng)晚他在維修發(fā)電機(jī)組的時候，沒有任何異常發(fā)生，所以對他這個電工來說，那只是一個非常日常的小事，他沒有特別的印象。”我繼續(xù)說道。

“也就是說，張成目擊的可能性不成立？”

“是的，”我點點頭，續(xù)道：“張成被殺，一定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是和他有沒有目擊失竊現(xiàn)場無關(guān)。”

沉吟了一下，我皺著眉頭，回想著張成電腦上的那段回復(fù)，道：“我覺得，張成可能并沒有意識到，他察覺到的東西和尸體失竊有關(guān)。只是兇手以防萬一，提前下手把他滅口了。”

“按照這個思路推理的話，那殺了張成的人，應(yīng)該是他認(rèn)識的。”齊燁寒目視前方，露出思索的表情，“或許，兇手其實就在醫(yī)院？”

“我看八成就是，”我點點，肯定道，“我們的思路一開始似乎走進(jìn)了一個岔道，下意識的認(rèn)為偷竊尸體的人來自院外。”

“只是，為什么我會有這種思維盲區(qū)？”我眉頭皺起，有些疑惑。

齊燁寒也在凝神苦思，車?yán)镆粫r陷入了沉默當(dāng)中。

沒過多久，齊燁寒突然眼睛一亮，一拍方向盤，不小心碰到了喇叭，滴的一聲響，把我嚇了一跳。

不過他本人絲毫沒意識在喇叭聲，因為開著車，視線依然注視著前方道理，臉上卻露出一絲恍然：“我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