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困惑,回到了家里。
剛一進門,老掌柜席蒙就迎了上來問,“錚子,這么大的雨,你到哪兒去了啊?”
我老爸活著的時候,曾救過席蒙的命,打那以后,他就一直跟著我老爸。老爸老媽過世后,多虧有了他照顧,我才能順利成人。
這些年我不在的時候,也一直是席蒙打理這家古董鋪子。
“蒙叔,我去了老麥那里!他前些時候收了面鏡子,家里鬧了些古怪,所以我就耽擱了點兒時間,讓你擔心了。”
席蒙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系,可我早已將他當成了親人。
和蒙叔打過招呼,我向著后堂走去。
我老爸的書房里,除去史書和典籍,還有大量跟古董、玄學相關的書籍。
我老爸活著的時候,硬逼著我學了很多祖上傳下來的古籍,我依稀記得,里面就有對付怨氣的法子。
只是過去多年,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具體的細節還得找出書籍來復習一下。
忙活了好一陣,總算把這些古籍重新梳理了一邊,這個時候我才發覺,不知不覺中已是深夜,一輪血色的圓月正高掛在半空中。
今天竟然是血月之日?我有些愕然。
古籍有載:月若變色,必有災禍。青為饑而憂,赤為爭與兵,白為旱與喪,黑為水,人病且死。
赤色即血色,主兵災枉死,今天晚上血月當空,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仿佛是印證我的話一般,書房里的溫度,也慢慢地陰冷了起來。
“吱嘎一吱嘎一”
我出了書房,走在過道里,四周一片異樣的死寂,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經消失不見,只有我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子回蕩著。
過道里的昏暗燈光,將我的背影拉得老長,在血色月光的映照下,透著幾分詭異。
“吱嘎一吱嘎一”
樓道里的回聲隨著我的腳步繼續響著,我細細一聽,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這分明是兩個腳步的聲音。
我豁然回頭,正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知什么時候變得血紅,已經悄然站在我的背后。
它的手上赫然挾著我收藏在臥室里的軍刀,沖著我的心口直刺過來。
“無為我兵,如刃在手,諸邪遇之,魂俱滅散,去!”
千鈞一發之際,我反應神速地向后一閃,手中迅速捏起一個法訣,以生平最快的念出十六字口訣。
順著最后的一聲暴喝,法訣揚起金光,向著血紅影子迎面砸去。
“啊!”
法訣砸中影子的瞬間,一聲慘厲的嚎叫響起,一股青氣從影子上躥出,飛快地掠過窗戶,消失在遠處。
過道里恢復了安靜,昏暗的燈光下,影子安安靜靜地呆在地上,一動不動。
直到此刻,我才發覺自己背后的冷汗涔涔滑落。
第二天一早,我便趕去了麥家。
當麥建國為我開門時,我發現他的腦袋上包了紗布。看樣子,他昨天晚上也被整了。
“老麥,你這是怎么了?”
“別提了,我半夜起來上廁所,不小心滑倒了。”麥建國苦笑著回答。
“滑倒了?”
“是啊,我滑倒的時候,隱約還看到一些青色的光芒。但是后來找了一圈,卻什么都沒發現。”麥建國有些疑惑。
“怕是怨氣在作祟。”我微微皺眉,麥建國的家里,比昨天更陰冷了幾分。
“怨氣?該不會就是那個物件上的吧。”麥建國嚇了一跳。
“老麥放心,我今天來……”我剛想安撫麥建國兩句,就聽到呂萍在臥室里面尖叫。“老公,救命!快,快趕走它。”
我倆聽到這喊聲,哪里還敢怠慢?迅速向臥室里面沖去。
進了臥室,一股陰寒之氣頓時迎面撲來,連我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陰氣濃重的程度,比積尸之地也不遑多讓。
臥室透著一絲詭異的安靜,就這么短短片刻的工夫,剛才還在尖叫救命的呂萍,竟然不見了。
“老,老婆?你在哪里?”麥建國頓時有些傻眼,顫抖著拉起我的手,“老王,這……這是怎么回事,我,我老婆呢?”
我凝神戒備,沒顧得上理會麥建國,經歷昨晚上的血月后,怨氣明顯變得更加強大,這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麥建國突然猛地一拉我的手臂,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著上面:“老,老王,你,快看上面。”
如果剛才麥建國是著急他老婆的失蹤,那么現在,語氣中壓抑不住的卻是深深的恐懼。
我抬頭一看,頓時猛吸一口冷氣,呂萍沒有失蹤,她就在這個屋子里。
呂萍,或者說“她”穿著白色的睡袍,全身都籠罩在一團黑氣里,四肢詭異地向后反轉了九十度,以這種極不協調的姿勢,吸附在房頂上,一頭黑色的長發垂落下來,遮住了整個面部。
“呂,呂萍……”麥建國徹底被嚇傻了,喊了聲他老婆的名字,就再發不出別的聲音。
似乎是被麥建國的聲音所吸引,房頂上的“她”仿佛機械一般,一格、一格地扭動著頭部,直到和我們正面相對。
“她”絕對不是呂萍。
一條條粗壯的黑色青筋,布滿了“她”裸露在睡袍外的全身,尤其是臉上,更是顯得猙獰可恐,只能勉強認出依稀還有一些呂萍的五官,而在“她”和我們對視的眼睛里,甚至連一絲眼白都沒有,盡是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色。
“不好!這怨氣怕是已經進化成陰靈了。”我心頭大震。
“那、那怎么辦?我老婆還有救嗎?”麥建國全身都打著哆嗦。
這也難怪,別說是他,連我都是第一次看到這么駭人的情景。
“鎮魂鏡呢?快拿給我!”我急忙說道,把手向著麥建國伸去。
“我,我腿軟,走不動。鎮魂鏡在,在書桌上。”麥建國哭喪著臉回道。
這個時候我也沒時間理會他,趕緊一個箭步向書桌那邊躥去。
可不等我的身形停穩,房頂上的“她”就發現了我的動向,血紅的眼珠子一轉,露出一絲怨毒的神情,從房頂上猛地向我撲了過來。
幾乎同時,我的身體依著桌子猛然一轉,將鎮魂鏡抓到手上,向著撲過來的“呂萍”照去。
鏡面反射起一束光芒,正照在“呂萍”的臉上,“她”發出一聲懼怕的厲嚎,倏然間躥到了臥室的墻壁上。
見鎮魂鏡發揮作用,我稍微放了點心,將鏡子牢牢抓在手里,一直對著“她”不敢松懈。
“呂萍”趴在墻壁上,來回不停爬動,試圖避開鎮魂鏡的照射,只不過“她”幾次想要向我撲來,都被我提前壓了回去,猙獰的臉上越來越暴躁,不時發出駭人的厲嚎聲。
而我一時也沒空騰出手來畫符,臥室里一時間僵持了下來。
“老王,你可千萬小心著點,別,別傷著我老婆。”
這個時候,麥建國的聲音突然在角落響了起來,我才發覺,這老小子竟然一直縮在角落里沒出去。
沒等我開口說話,已經十分暴怒的“呂萍”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麥建國,于是干脆丟下拿著鎮魂鏡的我,掠起一道黑影,迅速爬過兩面墻壁,沖著麥建國撲了下去。
“老婆,是我,你……”麥建國猝不及防,驚恐地喊道。
這“呂萍”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我哪里來得及過去,麥建國連話都沒說完,就被“她”直接撲倒在地上。
不過這個時候,總算讓我騰出了手來。
“老麥,扳住她的頭,千萬不要被咬到。”我沖著麥建國一聲大吼,一只手拿著鎮魂鏡對準“呂萍”,另一手伸到嘴里,咬開一個口子,飛快地在空中畫出定魂符。
麥建國的脖子被死死地掐住,他一邊用盡全身力氣擋開“呂萍”的頭,一邊從嗓子眼冒出求救聲:“快……老王……,撐不……”
“撐住。”我一聲暴喝,手中的定魂符也同時宣告完工。
“去!”
定魂符在空中泛起一絲流光,隨著我的指令,頓時便迅疾如同閃電,啪的一聲,拍在“呂萍”的背上。
“啊一!”“呂萍”發出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嚎聲,從麥建國的身上蹦了起來,雙手扭過九十度,伸到背后,想要把定魂符揭下來。
但我這個定魂符乃是血氣所化,“她”哪里揭得下來。
轉瞬的工夫,定魂符將“呂萍”身上的黑氣徹底壓縮成手指蓋大的一小團,從“呂萍”身上剝離出來。
隨著黑氣離開,片刻前還在不住哀嚎翻滾的呂萍渾身一震,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我拿著鎮魂鏡上前幾步,捏起一個法訣,輕松地將在定魂符下無力掙扎的黑氣重新收入鎮魂鏡。
“老婆,老婆你沒事情吧!”
等我搞定了怨氣,麥建國趕緊上前抱起呂萍,見她昏迷不醒,忙抬頭問我:“老王,你嫂子怎么還不醒,不會有問題吧。”
“沒事,只是氣血太虧,昏睡過去了,等她醒來吃點紅棗阿膠補補血就沒事了。”我揮了揮手,有些疲憊地回道。
隨著陰靈被重新封印回鎮魂鏡,麥家的瘴氣逐漸消散,陰寒的感覺終于消失不見。
直到此時,我才放下心來,確定已經成功收伏了陰靈。
可當我準備把鎮魂鏡還給麥建國時,他卻把腦袋搖晃得跟撥浪鼓一樣,“老王,這東西還是你拿著吧!咱們是有字據的,它是你的了,我不要。你趕緊把它拿走!要是你再把它留下,你嫂子就該跟我離婚了。”
我聽麥建國把話說得這么堅決,當然不好再做推辭。
別看這面鎮魂鏡很邪乎,可它畢竟是個值錢的玩意兒。現在我已經將鏡中的怨氣鎮壓了下去,將來要是我能將它徹底消除,那它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古董。
晚飯后,我帶著鎮魂鏡去了老爸的書房,打算按照古籍上的法子消除掉鎮魂鏡里的怨氣。
然而就在我準備嘗試消除的時候,一個始料未及的情況讓我臉色為之一變。
鎮魂鏡中的怨氣少得可憐,完全不是我在麥建國家里遇到時的那樣強大,于是我趕緊撥通了麥建國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