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其中沒有郭小五，那自然是以旦暮樓以往的處理方式，閉上眼，什么也別管，任他們砸，任他們打，砸打到他們自已有個結果。不管是傷是殘，都與咱旦暮樓無關，咱們就只等著收拾戰場，也不過是損失一些銀兩罷了。”李橫就是林衡，自然對旦暮樓遇到此種情況時的處理方式，說得那一個門兒清。

　　琴沫聽得雙眼亮晶晶的，公子果然在他的有意教導下，很是熟知旦暮樓諸事！

　　宮胡也是一臉訝然，他沒想到新主子李橫居然對旦暮樓這么了解。

　　“但此刻樓下有郭小五在，那我就不能不管了。”李橫說的是一個我字，而非咱。

　　琴沫聽明白了，“公子是想下樓去幫郭五少爺？可是那楚少爺……”

　　主要是公子真一個人下樓去，公子與旦暮樓的關系又還不能公布于眾，那么旦暮樓就沒有理由相助公子，只能在邊上看著干著急，她有些擔心。

　　宮胡雖與李橫還不太熟，并不了解李橫，不過李橫即是旦暮樓的主子，那便是他的主子，他這個人沒什么大的優點，就是夠忠心，同樣聽后也是為李橫擔心。

　　“無事，不過楚府而已。”李橫還是習慣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思維，話是脫口而出，說完后覺得這話有些不妥，做為一個寒門童生，口氣未免大得過了頭，他想著接著又道：“郭小五可是婉儀公主的金孫，楚悉雖有個貴妃姑母。楚貴妃在婉儀公主面前，執的可是晚輩禮。”

　　琴沫自然知道這些，“我并非擔心郭五少爺，而是擔心公子你。”

　　一介寒門，書讀得再好，與林孟兩府再有關系，那也是庶民。

　　“有郭小五在，琴東家不必擔心。”李橫踏出第十三雅間，往樓下走。

　　琴沫見李橫非要去淌一淌渾水，她也無法，只好跟在身后也往樓下去。

　　“表姐！”宮胡跟在后面，著急地喊一聲琴沫，生怕琴沫一沖動，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兒來。

　　還別說，以他表姐的性情，還真發生過。

　　以前林首輔尚在世時，不過是恰逢他表姐來旦暮樓瞧瞧生意，剛進大門聽到有人在私議林首輔，且私議得有幾分難聽，他表姐即時沖過去便是直接掀桌。

　　別看他表姐是個女子，柔柔弱弱的，他表姐的力氣可半點兒不柔弱。

　　窮苦人家出身，干氣活兒干習慣了，也是含著氣憤，竟生生把桌子給掀翻了，碗碟勺筷哐哐哐砸了一地，飯菜湯汁撒了一地，那情形叫一個亂。

　　當時他就在場，看著他表姐，覺得他表姐真霸氣！

　　然霸氣完了，麻煩也來了，幸在那時有林首輔在，一兩句話就擺平了，否則以他表姐的脾氣，一定得吃些虧。

　　知姐莫若弟，知弟也莫若姐。

　　琴沫自然曉得宮胡急急喊她這一聲是在擔心什么，她頭也沒回地保證道：“我年紀大了，如今只能看看而已。”

　　宮胡跟著下樓，聽著這話總覺得有些不踏實，趕緊跟琴沫跟得更緊些，想著關健時刻得拉緊他表姐。

　　到了樓下大堂，李橫果然看到怒氣沖沖的郭敬城，與一臉不屑的楚悉。

　　他還是頭回見到楚以源那家伙的嫡孫，不由多看了楚悉兩眼，白白凈凈，相貌堂堂，算不上英俊，與楚以源一點也不像，倒是不肖祖。

　　他記得楚以源的嫡子是進了六部，任正三品的刑部左侍郎，前世有見過，兩三回吧，如今想起來，他都記不得楚左侍郎的模樣了，也不知楚悉到底肖不肖父。

　　李橫在看楚悉的同時，楚悉也在打量著李橫，正不曉得李橫是何人時，郭敬城開口了。

　　“阿橫！你怎么也在這里？誒，先不管了，你在這里最好，我真是被氣死了！我跟你說……”郭敬城滔滔不絕地跟李橫說起事情的詳細經過。

　　就在這個檔口，楚悉聽到郭敬城嘴里阿橫阿橫地叫，想了想，隨即想到了前些時候讓曾皚和蘇連都輸得很慘的那一場騎射比試。

　　原來是瑯琊書院的寒門學子李橫。

　　本只是想讓郭敬城一些不痛快，沒想到李橫也在這兒，倒是可以一網打盡，省得他再另打機會了，甚好！

　　事情是這樣的。

　　郭敬城先到的旦暮樓，楚悉后到的旦暮樓。

　　郭敬城吃飽喝足出二樓雅間，楚悉剛進旦暮樓，兩人恰恰在二樓的樓梯上相遇了。

　　兩人擦肩而過，郭敬城認得楚悉，楚悉也認得郭敬城，互相看了眼，都不想打招呼，齊齊各自撇開臉去，各走各的道，各自繼續下樓上樓。

　　變故，便在此時發生。

　　楚悉突然哎呦一聲，他懷里抱著的物什摔出去。

　　被布包著的元青花人物罐滾落樓梯，足足滾了好幾階，最后砰一聲摔在一樓大堂地面，嘩啦啦一陣脆響。

　　郭敬城往下，主仆二人，楚悉往上，同主仆二人，各自成列下樓上樓，原本互不相碰，只是郭敬城行至楚悉身旁過時，楚悉似是忽然崴到腳，往郭敬城身上傾斜了下，郭敬城反應也快，本能抬手抵住楚悉的身體。

　　“沒推吧？”李橫聽到此處問道。

　　“哪兒能啊！小爺又不是那種整日閑著沒事干沒事找事的人，我好好下樓，他好好上樓，我推他作甚？”何況楚府屬于奪嫡豪門，郭敬城自來不想與楚悉牽上什么扯。

　　郭敬城沒推楚悉，只是接住楚悉往他身上倒的身體，按理也沒什么，純屬本能反應，也沒推人，按理不會惹出后續麻煩來。

　　然！

　　“楚悉那個孫子！小爺明明只是接住他，他自個站不穩，瞬間往外又是一傾斜，那邊只是扶手，可沒小爺這么好能拉住他，結果他更站不穩了，手里還抱著東西，為了不滾下樓梯，他騰一只手出來抓住扶手，結果導致另只一手沒能抱牢！”郭敬城此刻說著，越發回味過來楚悉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孫子，他雙手一攤，“就這樣，他懷里的布包咕咚咕咚滾了下去。”



　　李橫順了順事情經過，總結道：“照這樣發展，那跟你并無干系，楚少爺作何抓著你不入？”